“没错,原本是。塔望氏娶了墨旗氏族的柳家大小姐,但是那女子已经死了你知道的吧?”
“柳茉芍。”
“是。有人说,就是死在那片峡谷附近,而是从那之后,北疆就始终天灾不断。我也是听说啊,柳家的地底下,有墓。”
谡深的瞳孔蓦然竖立起来,“哪儿听来的闲言碎语。”
“不是我瞎说,是真有人那么传。而且是以前祭司族人的古墓。里边有妖物?”
谡深猛的一拍石桌,谡辟吓得一恍惚,“嚯——吓死我了!有话好好说,这儿灰大,你可别瞎拍。”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找人去,说服那两个氏族的族长,别再打墨旗氏的主意。”
“深兄啊,我能有什么法子?”
谡深嚯的就笑了起来,“你的法子可多了。别在我面前故意扯皮。我知道让你一年到头往来于北疆是辛苦你了,若是我抽的开身也不必如此劳烦你。”
谡辟立刻赔笑道,“深兄、深兄!这就见外了。我们是一个祖宗底下的自家兄弟不是?”
话头一转,“祭司族的先祖传闻中可有通天之能,你说那古墓里会不会……”
“别打古墓的主意。天宿氏族不希望有人打扰。”
“天宿氏族?就是那个祭司一族?”
“嗯。”
“深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其他那哥几个有的在皇城那边有消息,说是亥王一直对北疆兴趣也很浓厚啊,是不是有什么是我们这些外家的所不知道的。”
谡深拍了拍谡辟的肩膀,“时辰差不多了,你家小娘子要来了。”
谡辟猛然一惊,“哦!是哦……”脚下飞快的跑了出去,片刻又回了头,“走啊?”
……
曲忽确实是个美人,年方十九,国色天香。
她与南疆的女子略有不同的是,身上有一种清冷的气息。
她看人的时候眼神直勾勾的,没有半分的退缩或羞涩,或也与她自小就是名伶身份有关。
那些亲王、大官们都是玩家子,在声色场上见惯了风月女子,然而依然被曲忽的清冷击中,目不转睛。
谡深进前,与几位亲王兄弟们敬了酒,就准备告辞。
这位名伶小姐竟自己候了上来。
“翼亲王吧?”
身旁就有眼馋的亲王帮着介绍。
谡辟是没正行的,郡王府中并没有正房夫人,所以曲忽虽然以侧室小妾的身份入府,但也是一人独大,还有几名侍妾供她消遣。
谡深并不喜与这些女子打交道。他对这样的人并不陌生,反而还有些熟悉和同情,过去流浪在外的时候见过不少都是郁郁而终的。
有些则是为了有一个依靠自贬身价,嫁给看中的布衣或是书生,结局也未必好。有的嫁入富商老爷家,那老爷年龄都已经是女子的祖辈了,结局不得而知。
相比来看,曲忽挑选人的眼光算是好的。谡辟虽然有些不正行,而临城也算不得大富大贵之地,不过谡辟人品还行,而且心底里还尚存一丝纯良。府邸家眷也算简单。
看曲忽行事作风也不是个软弱的女子,应该是此后余生不会受什么欺负了。
谡深陪着抬起酒杯,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谡辟的面子上这一杯酒也是要喝的。
喝完后,就不陪着闲聊了。
曲忽却小迈一步,挡住了去路,“翼亲王,今日是洛郡王与小女子大婚。翼亲王是洛郡王感情最笃厚的兄长,怎么就喝了一杯便走?白灵,再给翼亲王倒一杯。”
谡深脸色立刻摆了下来。他不管曲忽是南疆第一美人还是啥的,连谡辟都不敢迫使他喝酒,头一杯算是给这位侧室夫人面子了,怎么还上头了?
几位亲王见谡深脸色不好,纷纷打起岔,可曲忽却仿佛与谡深杠上了,“白灵,是聋了么!”
那小丫头还真胆子不小,就堪堪的过来倒酒。谡深酒杯是端在手里的,她身子矮小,只得踮起脚来斟酒。
斟完了还洒落几滴在谡深手指上。
谡深猛地手一扬,直接将酒泼在了地上。
这可不吉利……每个人的脸色都尬住了,有人提醒桌边的小厮赶紧去把喝多的谡辟给找过来。他这位小美人脾气还真硬,敢跟临城的幕后主对上了。
那小丫头再次踮脚起来斟酒的时候,谡深两指一转,反扣了杯子,朝向地面。
谡辟呼哧呼哧跑过来,心思倒还敏锐着,眼看谡深脸色铁青,一言不问,啪的一巴掌就打在了小美人脸上。
曲忽愣住了,扭过头不敢置信的盯着谡辟猛瞧。
这人谁啊!?还是在自己牌楼底下堪堪暮暮的轻狂公子么?
牌楼的娘娘曾经告诫过她,男人都是猪生的肘子,他们追不到你的时候就千方百计卑躬屈膝,好像心窝子都能掏出来献给你,你就是人间不落地的仙子。
可一旦随了任何其中一人,仙子也就落了地,或许头一两天还能维持着表面的风度,过几天就没了。
曲忽自诩是看人准的,毕竟从小到大,什么人没见过呢。亥朝大概除了亥王——毕竟人家在宫廷里头不出门,任何男子都会忍不住对她另眼相看。
谡辟绝对不是楼里头排面最大的,但她喜欢谡辟身上的真挚,而且谡辟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总担心自己在她面前说错了话。
但这头一天,才刚刚入他城池头一天,人都没踏进郡王府呢。这也是她的意思,接亲宴不能在他郡王府里头摆,就好像自己送上门似的,她要在洗红楼这样的地方,显示出自己的独立自主。
谡辟冲上来什么话都没有问就啪的一巴掌给她彻底打懵了。
她承认自己确实是有些逾越了。因为谡深从她眼前经过时,非但眼神没有半分的停留,连她迎面走来时他却还故意避让了一下。
不是她喊住他,怕他人都已经溜走了?这是曲忽自十三岁以来从未有过的待遇。什么时候男子见了她,竟视若无睹一走了之。
她知道自己嫁人了,已经不是百花丛中的花魁,而是开在一家池塘中的青莲了,然而内心的骄傲还是不容许……
曲忽依然是曲忽,面色高傲的在原地愣了半刻。谡辟打完后也有点懵。
曲忽却自己跪了下来,双膝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从侍女手中接过酒壶,给自己倒满了一杯,仰头一干而尽。
然后砰砰的就开始磕头。
“曲……你干什么呢!?”谡辟想要去拉她,又觉得丢面子。
曲忽停了下来,“是曲忽的错,招待错了翼亲王,坏了洛郡王的规矩。曲忽在罚自己呢。”说完也不等人接话,继续自己磕头。
额头很快红了一大片。
是个烈女子——旁人纷纷交头接耳。
翼亲王与洛郡王关系是不错的,大家都是谡姓本家,往近了说确实也都是兄弟。
可兄弟之间这样给刚过门的妾室下面子也说不过去。
谡深俯身,猛然一把抓住了曲忽的手臂,将她提了起来。
“弟妹不必轻贱自己,是我今日身体不好,不能多喝。这就准备告辞回去了,不打扰各位雅兴。”
曲忽被谡深拉了起来,谡深才注意到她眼眶微微红着。虽然嘴唇咬的死紧,都被她咬出血珠了。
谡深吓了一跳,赶紧放开了她。顺手推向谡辟身后。
谡辟送谡深离开的时候还不停念叨着,“深兄大度,不必与女子一般计较……”说的好像谡深真跟她计较了似的。
谡深走了两步,听到身后还有脚步声,以为谡辟是真的不放心,当是得罪了自己,回头看去却是曲忽身边的小丫头。
是叫白灵什么的?
她见着谡深停下脚步,竟也停下了,就远远的瞧他一眼。谡深当没事,往前走,她又跟上了?
然而等她走过来,她却不走了。谡深叹了口气,只好亲自走回去,“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