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吾王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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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灵被水泼醒了之后才亲眼看清楚了郡安。
他比她惨多了。
他被全身五花大绑在一根木桩上,手臂和小腿像断了一样的垂在那里,随着每一次鞭挞而晃动一下。
白灵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被人架走了。
最恐怖的审问来了,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她的师父。
她与师父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甚至还没有与曲忽在一起的时间多。
但是师父在她心中是逾越不过的高山。
荆条君每隔一年会造访红姑十几天,那十几天里她就与师父住在一起,睡在一起,吃喝都在一起。而师父不干别的,只教导她。
他教导她的东西很复杂,给她看的书很深奥,不过她并需要立刻学会掌握,师父会给她两年的时间,让她慢慢的吸收。
而两年后来验收,她也并非必须给出满意的答卷。师父与她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但是要教导的东西很多,他忙不过来,也就没有了时间惩罚她。
因为荆条君在她眼中都是儒雅且不失风仪,白灵便忽略了师父残酷冷血的一面。虽然荆条君一再告诫过她,不要信任任何人,不要依靠任何人,世间本性凉薄。而白灵也早就沉浸其中。
可是这和她目睹着师父亲眼看着那些东周刺客一鞭子一鞭子的抽打郡安,鲜血淋漓后撒上青土和草籽,放在阳光下曝晒,淋上少的可怜的水,待草籽慢慢的起芽,逐渐的长进郡安的身体里……是不同的。
荆条君走近她,抬起她的下颚,“白灵,为师,待你如何。”
“师、师父……师父待白灵有再生之恩……”
这不是一句敷衍的话。若不是荆条君于茫茫人海中救下了毫无生存之力的幼小的白灵,她或许已经饿死了,或许已经被人分而食之了。或许因为长相乖巧,被人卖去了春楼,成为曲忽一般以色侍人的女子。
只不过光凭长相白灵就不是曲忽的对手,结局必然是惨遭碾压,最后抑郁而终。
“是不是,”荆条君的语气依旧充满了痛惜,“师父让你过的太好了,逍遥自在,执掌大权,那个从泥土里钻出来的蠢丫头忘记了,自己生在哪里,长在哪里。因为看见了太阳,自己是朵娇艳的花蕊了?”
师父的语气一点点的阴森了下来,白灵的眼眸也黯淡了下来。
荆条君猛地一推,将她推倒在地,“你喜欢谁不好?南疆多的是才子佳人,多的是亲王郡王,将相侯爵,你挑任何一人,师父都不会有任何意见,反而会帮衬你,因为那些人日后都将是师父的帮手,亲密的盟友。可是,为何偏要是翼亲王,谡深那个狼子野心的豺狼?”
在师父面前,白灵知道自己解释什么都是无用的。她愤愤的瞪了一眼一旁事不关己的曲忽一眼。定然是她多嘴!否则师父如何能知道。
自己的那番话说不准就能奏效呢?
现在她只好拼命的磕头,拼命的流泪,希望可以博取到哪怕一点一滴的师徒间的情谊。
“师父我错了!师父再给徒儿一次机会……我不是要叛变的,是那个谡深太狡猾了……徒儿信任他才将两军大权交托给他。而且师父不也说……说……”
“我说什么了?我说让你把两军大权都交托给他?我说的是让你处处提防他!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你是聋了,瞎了,还是心野了,大了,觉得可以背弃为师,自立门户了?”
“徒儿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师父!徒儿是……徒儿是傻、是蠢,是绕不过谡深,被他骗了……早知道他为了骗徒儿,徒儿绝不会把两军交给他的!”
“那为何不告诉为师呢?”
“我说了!我真的说了!师父,您信我!也许路上……路上信被劫了?”
“灵儿啊。”
“是,师父。”
白灵充满着期待的凝望着荆条君,那一刻她真实的有着一个女儿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父亲,期待着父亲的施舍,父亲愿意再看自己一眼的渴望。
“灵儿,不是为师不信你……”
白灵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她向来是敬畏荆条君的,可是这一刻她必须要打断他,“师父!徒儿什么都愿意做,只求师父再信徒儿一次。”
“什么,都愿意做?”
耳边仿佛听到了曲忽的窃笑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但是她没有再理睬那个声音,也不愿再理睬曲忽。
郡安那么的硬气,一个超乎了少年该有的硬气。他就算痛不欲生,也没有发出过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
然而白灵不知道的是,郡安早就发不出惨叫了。荆条君厌恶吵闹的声音,于是他就让人剪断了郡安的舌根,用滚烫的针线缝住了他的咽喉,灌下了毒汁,他是连些许的气音都发不出来。
如今他远看就像一株植物,摇摇欲坠的矗立在山峰的一侧,在背后木桩的支撑下,竟然与周围的树干契合的融为一体。
她不想成为那样的植物,那样连死都做不到的植物。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对她悉心教导栽培的师父会如此残忍的对待她。
他让曲忽将她送入刺客们休息的厢房。曲忽推开门后,会漫不经心的褪下她身上所有的衣物,然后推一把她的身子。白灵惊恐的回过头望着她,完全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曲忽语带讪笑,“在红姑身边这些年,不会连这些世面都没有见过?”
她以为曲忽至少会离开厢房,但是曲忽没有,曲忽挑了一把背靠着窗台的椅子,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
正在休息的刺客警醒起来,恼怒的盯着曲忽,用目光询问她玩的什么把戏。
曲忽笑了一会儿,“大人觉得你们劳苦功高,这是在犒劳你们呢。”
头一次的刺客是壮年的男子,皮肉上到处都是凶残的疤痕,有几处深到了骨髓。他明白了曲忽的意思,眼底里蓦然绽放出贪婪的光芒,与冷酷嗜血的面孔交错相映。
一开始是轻柔的,随着身体的愈发不受控制,变得残暴、粗鲁,最后甚至虐待的。眼泪一颗颗的绷落出来,白灵咬紧了牙关不肯发出一句低吟,尤其是在曲忽的面前,在曲忽的观摩之下。她感受到了宁死的奇耻大辱。
事后,刺客对她很满意,再次轻柔的抚摸着她散乱的发丝,企图在她耳边呢喃。这个时候曲忽走了过来,一脚踢开了刺客,讪笑着,将散落的衣物丢在白灵的头上,“好了,这一个完事了。下一个。”
白灵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刺客也不顾在曲忽的面前,一把挡住了白灵,“她是我的!”
“不。她不是你的,她是大人的。”刺客委顿了下去。表现出依依不舍的抽吸了她两口,放开了她。
白灵将散落的衣服整理好,穿戴整齐。可是,她并不知道这是她这一晚中最后一次有心情起来整理衣物了……
直至天亮了以后,白灵才像被踩踏过无数遍的布偶,从泥泞的地上爬起来,好几次扶着墙壁依然滑到在地,然而一次次依旧倔强的站起来。她感觉自己并没有比立在山林中的郡安好多少,甚至比郡安更狼狈,更肮脏,更不堪。可是,她依然不想成为那样一棵树。
曲忽嫌弃她身上臭,将她踹进了水缸里。白灵就那么沉了下去,在只要站起来上半身就能露出水面的水缸里,她妥妥的沉溺下去,水面上露出一只只巨大的泡泡。
曲忽在旁边等待了一会儿,才觉得时间过于冗长了,走过来伸手去捞她。
白灵却一把拽住了她,拼命的往下拉。
曲忽尖叫起来,一边尖叫着一边拼命的甩脱手,最后倒跌着坐在了地上,大声哭骂。直到云娘听到声音走了过来。
云娘让庵姑送走了身怀六甲的曲忽,将白灵从水缸里打捞上来。云娘也是个刺客,白灵无从摆脱她。
看着眼前湿淋淋的丫头,云娘一声不吭的拖着她走过了大半个观山庵。路上不乏观赏的目光,戏谑的目光,诋毁的目光,嘲讽、同情的目光……只是白灵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