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程雅喜出望外,几步冲了进来,扑在程澈怀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澈欲言又止,拉着程雅到一旁去,低声道:“阿雅,你还有多少银钱?”
程雅嘟囔道:“又是凤仙阁的紫寻?”
程澈搔了搔头,点头默认。
这名唤紫寻的姑娘,乃是凤仙阁的头牌。她模样温婉,长相虽不出众,但自小饱读诗书,骨子里带了一股高雅之气。又温言软语善解人意,许多宾客与她相处甚感舒心,忘忧忘愁。
程澈被母亲逼婚逼迫得紧时,翻墙逃出府去,在秦淮河边四处游荡,无意撞入紫寻的画舫,两人自此相识。
紫寻的父亲是地方一个小官,遭人算计蒙冤入狱,抄家后女眷尽数入妓。紫寻哭过闹过寻死过,皆是无用,身上反多添了伤疤。她不屈不依多年,在遇见程澈的那一天后洗面梳妆,就此认了命。
程澈感慨她的身世,甚为怜悯,常常带些新鲜玩意哄她开心,又庇护她不致遭人欺辱。
外人看来是程澈爱慕凤仙阁头牌,出手阔绰一掷千金。只有紫寻心中清楚,相识几年他从未逾矩,不过当自己是红颜知己罢了。
程雅从里屋掏出一个木匣子,置于他手中:“都在这儿了。”
程澈打开看了看,谄笑道:“阿雅,你能不能想想法子,跟妈多要些钱来。”
“这么多还不够吗?你想做什么?”
“给紫寻赎身。”
“哥哥是想娶她?”
程澈摇摇头:“紫寻这等女子,不该在风尘之地。”
程雅一直知晓哥哥与凤仙阁头牌之事,从未见他起过为紫寻赎身的心思,这回想是出了什么意外,才令他这般焦急。
程雅也不多问,答应道:“哥哥的事就是阿雅的事,我会尽力帮哥哥的!”
程澈望着阿雅弯弯的笑眼,捏捏她白嫩的脸颊:“我的好阿雅。”
坐在外厅喝茶的素蝶无意听见他们的对话,自嘲暗想:到底是看走了眼,原也是一个风流的多情种。
翌日,雨疏风骤。
惊鹊还在梦里,窗外一阵舞刀弄枪的声响令她猛然惊醒。
她推窗望去,只见林小鹤赤裸上身,手中握了一柄长枪,一开口声如裂帛,豪气干云。
惊鹊被他严肃的模样逗笑:“哟,林老板这般勤勉,淋着雨吊嗓子呢。”
林小鹤得意道:“今天泠儿要来看我的戏。”
“让你醉酒两日的那个泠儿?”
“是。”
“今日唱《长坂坡》?”
“《霸王别姬》过于哀怨,唱曲烈性的给泠儿听听。”
“唱什么《长坂坡》?”素蝶正巧碰上,穿过院子收了伞,“要唱也该唱《龙凤呈祥》。”
惊鹊一同笑道:“是了是了,你唱《龙凤呈祥》,她才能懂你心思呢!”
林小鹤耳根一红,辨驳道:“莫要胡说,我与泠儿没什么。”
一大早就起来排练的《长坂坡》终是没能让泠儿看见——林小鹤受了风寒,嗓子哑了。
见了泠儿真人,素蝶才知林小鹤因何会为她大醉两天。真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就连一向自恃貌美的素蝶,在她出现的一刻也怕被抢了风头。正值十四五岁的年纪,她的脸上却全无稚气,举止间落落大方,不似风尘之人。
台上的好戏众人无心观看,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落在泠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