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又回到了北王府。
他颓然四顾,云石案几,黄花梨卧榻,雕花红木桌椅——是一座富丽堂皇的金丝笼。墙上挂着一幅山水图,笼中雀奋力振翅,想要冲出囚笼与天上鸿鹄比肩。
可拼尽力气,依然逃不脱金丝笼的桎梏。
奶妈端着茶水点心进来,苦口婆心劝说道:“少爷,我知道您不愿意待在府里,可不管怎么说,这里是您的家啊!您可不知,太太吶是看着光鲜,其实真的不容易。老爷去了海外,她一个妇人,不单要打理这么多家铺子,还要防着洪华堂的暗算。洪华堂这几日老和咱们作对,昨日又堵了两船货。太太她为了这事儿,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咯!您也要体谅体谅她罢,她毕竟是您的亲娘吶!”
程澈一惊:“洪华堂虽与我们不和,但有父亲从中调和也算是互不干扰,从来没有发生过堵截商船的事。他们为何突然发难?”
奶妈摇摇头:“啧,这种事我一个老妈子怎么会知道呐,大约是看老爷不在家罢……”
程澈怒不可遏,一拍桌子:“是当我程家没有男人了么!”
随即命阿顺推来轮椅,带着一批人风风火火地去了码头。
码头边人声鼎沸,两拨人拿棍子的,操刀斧的,混打成一团。而严之先坐在不远处品茶看戏,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颇为悠闲。
案几突然被人一脚踢翻,茶水溅了严之先一身。他暴怒起身,见来人是程澈,气定神闲地擦了擦身上的茶渍,冷声一笑:“程少爷,今日怎地有空闲来码头?”
程澈不与他啰嗦,质问道:“我父亲与叶初新曾经签订合约,你不犯我商船,我供你货物。你们因何毁约,为何截我商船?”
“我不过听命办事,毁不毁约的可不是我说了算。”严之先摊手故作无辜,“三爷要我做什么我便怎么做,还敢去问缘由么?”
“少爷!”阿顺指着血肉模糊的人群焦急万分,“快救救他们吧!那个被踩在脚底下挨打的,他的媳妇就要生了!那边,头上流血的那个,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
程澈一听,顿时气血上涌,朝严之先道:“还不快让他们住手!国人的血流得还不够多吗?竟还要在这里自相残杀!”
“程少爷可真是菩萨心肠。”
严之先使了一个眼色,几个随从冲过去制止了混战。
程家的员工见有人出头,通通跑来向他诉苦:“少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他们不仅抢走了货物,还打死了孙老二!”
程澈顺着他们的指向看去,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躺在冰冷的地上,那双对尘世恋恋不舍的眼睛已经蒙尘。
他登时起了怜悯之心,一腔正气熊熊燃起,盯着严之先恨恨道:“狗仗人势,与他算什么账?要找也得去找他的主人。”
程澈驱车来到城南叶府,粗暴地敲开大门。
“快叫叶初新出来!”
叶府家丁见来者不善,急忙去禀告叶三爷。
程澈领着一众人冲入程府,气势汹汹地走向内院。府内一众仆人慌不择路,唯恐大祸降临在自己头上。在逼近内院之时,突然冲出一队护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何泉上前问:“程少爷,这里是叶府,可不是你的北王府,你这般横冲直撞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