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蓝圆顶时钟滴滴答答地走,如昨夜的大雨,搅得人心神不宁。
陆桂寒转辗反侧不得安眠,忽闻门外有人窃窃私语,索性起身:“何事?”
一个婢子小心翼翼地进来回话:“太太,是少爷……”
她抢话:“是阿澈回来啦?”
“……是少爷在凤仙阁养的那个窑姐儿,她寻您有要紧事。”
她甚觉惊奇:“这贱人勾引阿澈数年,不避着我一些,怎地还敢上门来找我?”
陆桂寒起床敛整衣裳,精致妆容,前去会会那凤仙阁的头牌。
一踏进前堂,陆桂寒便瞥见一个模样温婉的女子,她穿一身素色棉布旗袍,正落落大方地品茶,浑身无一丝风尘之气。
竟与意想中的全然不同。
紫寻款款上来行一礼:“程太太。”
陆桂寒视而不见,避开她在主位上坐下,眼梢乜斜:“瞧外边,二更天了。若是良家女子,这会儿已经歇下。不若你,此时才正是一天开始的时候,还当别人也同你一般颠倒昼夜,恬不知耻地上门来叨扰。”
紫寻挂着笑脸,温柔道:“我这么晚来自然是有因由的,有些事情呐——它见不得光。”
“哦?那你倒说说,什么事见不得光。”
“今日来找您,是有三桩事。”紫寻不紧不慢地,倒像是这宅子的主人。“第一桩事,程雅和妙雪都在我这里。”
陆桂寒一眼看穿:“你救妙雪不过是为了拉拢阿雅。呵,你拉拢阿雅有什么用,这宅子是我做主。”
“你可知程雅为何会在我这里?”
陆桂寒故作品茶,不与她作答。
“刘毕山寿辰那日,程雅不幸遇见歹人,落在了凤仙阁张妈妈的手中。若不是我将程雅救出来,她现在过的就是你嫌恶的那种昼伏夜出的日子。”
手中的茶杯狠狠往桌上一掷,杯沿磕出一个缺角来。陆桂寒若无其事地朝外唤道:“来人——”
一个守夜的小厮跑进来听候吩咐。
“去,打电话给警局……”转念一想,不能污了女儿闺名,又摆手让他下去。
陆桂寒平复心情,似笑非笑道:“这事儿,我倒是要谢你了。还请你能保密,勿要毁了阿雅名声。”
紫寻微笑:“程雅是阿澈的妹妹,与我也是一家人,我自不能毁她的名声。”
陆桂寒甚觉可笑:“呵,一家人?你倒是少做些梦。”
“阿澈答应娶我过门,已经为我赎身了。”
这是紫寻要说的第二桩事。她在试探,陆桂寒是否半分都不能容她。
陆桂寒一惊:“何时的事?他哪里来的银钱赎你?”
“不久之前。”紫寻抿了一口茶,仍旧柔声细语,如拉家常,“他将我安置在离这里不远的一处别院中。他对我有心,自然尽心尽力。”
“是石雀小筑?”
“是。”
陆桂寒的脸上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