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忽然有人叫:“警长,洪华堂有人来保芳仪!”
来了靠山,芳仪立时换了一副面孔,妖妖娆娆地挨在严季身侧,在他脸上轻呵了一口气:“警长认真的模样,可真好看。”
严季怒锤桌面:“滚!”
瘦削的脸颊因发怒而狰狞。
洪华堂,他不敢得罪。纵观整个金陵,除去杨素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哥,也没有谁敢去得罪。
严季揉了揉眉头,正待休息片刻,敛心静气。突然一个警员匆匆跑来,在耳边聒噪:“警长,裕隆戏园塌啦!”
这小子惯于一惊一乍。
严季懒得睁眼:“什么塌了?好生说话。”
“易三虫和马昔被人堵截,出不了场,回不去家啦!”
严季心中一悸,抬眼看他:“是仇家?”
“啧,哪能啊?是戏迷们不服那楚霸王,偏要看易三虫和马昔合演,才闹了这么一出吶。”
“她们可有伤着?”
“那易三虫到底是扮穆桂英的,身手了得,爬了房梁跑啦!留下那马昔娇娇柔柔的,被一众人围得水泄不通,戏班子戏园子的人都快拦不住了……”
“爬房梁?”他甚觉不可思议,又转念一想,暗笑道,“倒像她的做派。”
严季领着一队人来到裕隆戏园,浩浩荡荡,吓走了一群胆小的。留下来的不是纨绔公子,便是痴迷到不能自拔的真戏迷。
严季踏进戏园子,只见东厢在修缮,搭着的竹脚架子稀稀拉拉地塌了一地。再看那“娇娇柔柔”的虞姬,头戴如意冠,身披鱼鳞甲,双手持剑立在厢房内,严阵以待,一副要与敌军决战的架势。
这一出唱的是:虞姬舍生护霸王,霸王惜命渡乌江。
严季被惊鹊眼中的坚毅摄住,一时晃了神,仿佛她就是那被困垓下的虞姬,执着而刚烈。
他排众上前,护在惊鹊身前,解围道:“诸位,戏可以改日再听,但若伤了两位角儿,便再也看不到她们同台。就当是给严某一个面子,散席归家罢。”
底下公子哥不依:“我加钱!叫易三虫出来演霸王!”
惊鹊不屑置辩,冷言拒绝:“她是旦。”
严季连忙帮腔,喝道:“你们是来捧角儿的,还是来砸场的?”
回身拉了惊鹊的手,不虞有他,大步地出了戏园。
驱车驶出数米,氛围轻松下来。严季想起刚才的英雄救美,轩轩甚得:“我刚才——帅气吗?”
惊鹊望着前路,爱答不理。
他又道:“素蝶怎地会自己先跑,教你殿后?”
“是我要她走的。”
“她爬那么高的架子,没有受伤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惊鹊柳眉轻蹙:“你同她是青梅竹马?”
“在一起混过两三年,后来我爹意外去世,我娘就带我回了南京娘家。”
“你们在一起很快乐?”
他浑然不觉她的试探:“那时同她上山入水,顽皮捣蛋,确实有趣。”
她定要问出个究竟:“你心里有她?”
“我……”
严季领悟到什么,猛地踩住刹车,急忙撇清:“你不要误会,我只当她是兄弟,是家人,再无其他。”
惊鹊心中暗喜,嫣然一笑。
严季悄悄窥看她的神情,两片桃叶在眼睑上抖动,妃色的胭脂衬得她极为娇羞,一抹笑直甜入心底。
霎时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