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孙妈妈处出来,得了这一桩旧事,严季甚为唏嘘:“程夫人一腔错爱,以妒火画地为牢,可算是把自己困死在其中了。”
见素蝶不答话,他又道:“若程老爷得知此事,你说陆桂寒会如何?”
素蝶笑道:“当年亲历此事的人只剩下孙妈妈,可孙妈妈对陆桂寒还有情义,纵是陆桂寒负她,她也不会背叛陆桂寒。孙妈妈不愿意作证,靠我们一张嘴,程老爷能信么?”
谈话之间,两人已经走出狭窄的小巷,严季招来一辆黄包车,送了素蝶上去。
“姐,你先回去罢,警局还有事儿。”
素蝶点了点头,别过严季,回去如韵香坊。
黄包车经过那条熟悉的琵琶巷,那日的大火殃及了整条巷子,青石壁被烟火熏得漆黑。巷子里似乎来了什么大人物,里外都有仆从把守,一个个站的挺挺正正,似军人。
她忽然瞧见一个颀长的身形,那张温和俊雅的脸在人群之中颇为显眼。
是叶三爷。
他在琵琶巷做什么?
正思索着,却忘了收回视线。叶三爷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眼往这边寻来。
素蝶慌忙压低帽檐。她只想与程澈安安宁宁地度过一段甜蜜时光,并不想让叶三爷发现。
却不料遮得晚了,叶三爷一眼认出她来,失态地大喊:“杨素蝶!”
何泉惊了一跳,四处张望不见素蝶身影,忙道:“三爷,您可不是眼花了?”
叶三爷无视何泉,一把将司机拉出来,开车去追。围着几条巷子转了几圈,蓦然回首,瞥见素蝶坐的那辆黄包车从小路转出来,去了大街。
叶三爷疾驰而去,超过黄包车,横堵在素蝶面前:“杨素蝶,你没有死,为何不告诉我?”
素蝶见遮掩不住,便取下帽子,正眼相望:“我与三爷是何关系,为何要相告?”
“我与你什么关系?”叶三爷盯着她无辜的双眼,恨道,“你不记得了?你竟全不记得了?”
“我……我应当记得什么?”
他的脸色冷下来,拉了素蝶下车,打发走拉车师傅,回身擒住要溜走的她:“十年前,十年前那个夜晚,你可还记得?我遭人追杀,是你救了我。”
“哦……”素蝶不以为然,打趣道,“我素爱行侠仗义,帮过的人有许多,若个个都像你这般要以身相许,那我可怎么办?律法可不许一妻多夫。”
他低吼着:“莫非你每救一个人都会如此?”
素蝶见他煞有其事,也怀疑起来:“我……难不成我真的做了什么?你不要诓我,坦坦荡荡的,从头说起。”
“那日……”
思绪回到被素蝶遗忘了的十年前。
她十四岁,他二十五岁。一个是花蕾初开的少女,一个是峥嵘浩气的盛年。
叶初新遭人追杀,满脸尘泥,一身是伤。
杨素蝶抱着一包蜜枣欢喜地从胡同里转出来,直挺挺地撞上慌不择路的叶初新。
蜜枣撒了一地,追兵也在逼近。
素蝶瞧见气势汹汹持刀追来的几个壮汉,急忙拉了叶初新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
待追兵远去,素蝶推了推叶初新:“没事了,他们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