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泉直吃得肚皮滚圆才从张青荷的院子里出来,大摇大摆地,嘴角还留着残涎。转过洞门经过前院,看见两个陌生人伫立在堂口。
他心下生疑,探首去看,瞧见严之先歪靠在太师椅上,百无聊赖地翘着二郎腿嗑瓜子,他连忙招呼:“严爷!”
严之先眼皮都不抬,抿了一口茶,道:“三爷去哪里了?”
何泉瞪着大眼:“不知道啊。”
严之先瞥见他手中的信:“三爷又给你派差事了?”
“是呢。”何泉两三步蹦跳进来,讨好道,“三爷交给我的都是一些跑腿的差事,我还想跟着您去漕帮多长长见识呢!”
严之先阴枭一笑,顺着他的话道:“择日不如撞日,走,去我那里喝一杯!”
“不行吶,我得先去送信。”
“欸,我叫人去送就行了。”
“严爷,您真够义气!”何泉欢喜地将信交给他,毫无心机,“真是要麻烦您了。”
“小事一桩,客气什么。”
严之先迫不及待地想知晓信中内容,领着何泉到了码头,唤来人招待,便借口堂会有事脱身去了。
他接过仆从奉上来的信件,展开一看,不得其解。叶初新为何突然要杀程澹文?又为何要取消刺杀行动?不过刺杀程澹文正合他的心思,何不顺水推舟,了结程澹文?
他掏出火柴,一划拉,燃烧了手中的信件,灰烬溶在雨水里,不留任何痕迹。
豆点大的雨打在枝叶上,淅淅沥沥不断绝,绵柔而情长。
倒教他想起了一个人。
紫寻手中拿着食盒,从黄包车上下来,回身撞见门口的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严之先将伞举在她的头顶,揽住她的腰身,亲昵而奸诈地笑着:“雨打在身上,是不是很冷?”
紫寻不自在地转身逃脱他的怀抱,任由冷雨飘打,强颜欢笑道:“我……我不冷。”
严之先努努嘴:“开门。”
紫寻虽不情不愿地,也得开门迎他进去。
严之先边走边看,打量着这一方小院,嘲笑道:“你跟了程澈这么久,只得了这么一座小院,甘心吗?”
紫寻不想回话,领着他延入屋里,拿毛巾擦干头发,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想到那身旗袍是程澈赠予的,不愿意拳成一团糟蹋了,找来衣架子爱惜地工整挂上。回头瞧见严之先正望着她,满心的欢喜瞬间凉了下来,讪讪地坐在一旁,听候他的吩咐。
严之先开口道:“叶初新要杀程澹文。”
紫寻惊道:“叶三爷为何要杀程老爷?程老爷若死了,程府可怎么办?”
“程澹文死了,程澈不就能继承家产了?”
“可是……”紫寻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严之先打开她放在桌上的食盒,是香气四溢的盐水鸭。他拈了一块肉放入嘴中,继续道:“你只管取悦程澈,哄得他开心便好。陆桂寒没了程澹文这个倚靠,你想进程府的门还不是程澈说了算。程澈在如韵香坊,你待会就去找他。”
“可他还有一个未婚妻,家世显赫吶。”
“怕什么?叶初新的大老婆,不也家世显赫,还不是娶了三房姨太太。”
“程澈的一颗心全被杨素蝶这个狐媚子勾走了,怎会娶我。”
严之先不耐烦,粗气道:“你一个做妓的,这些勾引人的手段还要我来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