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

素蝶浑身湿透地跑回香坊，只见满地狼藉，雨水将香料冲得稀乱，打入尘埃，和在泥里。毓珺躺在椅子上，失魂一般盯着窗外的雨发呆。

素蝶焦急问道：“发生了何事？”

毓珺唉声叹气：“程澈和程雅被陆桂寒带走了。”

“陆桂寒来过？”素蝶心里一咯噔，“那她岂不是很快就会知道，易三虫就是杨素蝶？”

“这……”毓珺连忙坐起来，“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她不成。”

严如韵探过头来：“素蝶，这有位姑娘找你。”

素蝶回头一看，竟然是紫寻。她一身素色旗袍，外面披着一件又大又长的男士风衣，她本就瘦小，又裹在这宽大的衣裳里，更显得楚楚可人。

那日晚上看得不太真切，素蝶也不敢冒认，吞吞吐吐地问：“你是……”

“我是紫寻。”她微笑道，“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你可还记得我？”

素蝶装做恍然大悟：“记得记得，就是那晚，你丢了伞，我给你送去的。紫寻姑娘找我有何事？”

“今晚七点，秦淮画舫，程澈找你。”

“他可在程府？怎会让你来传信？”

“我与他相识相知多年，他信任我。”

相识相知。一句话令她如鲠在喉。素蝶强装笑意：“好，你告诉他，我会赴约。”

“话已传到，我便告辞了。”紫寻袅袅地轻施一礼，转身要走。

素蝶眼色一冷，唤住她：“紫寻姑娘，我听说，泠儿与你的关系不错。”

紫寻心中一凛，回过头微笑道：“是不错，她幼时，我待她极好。”

“可张妈妈说，你嫌她抢了你风头，才让她在乐师家调教的。”

“张妈妈年迈了，头脑昏花，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她还说，泠儿来找我师哥那日，是你差人去汪府报信，使得汪奎去凤仙阁闹事，张妈妈才会带人找来戏园子。”

“冤枉呐，你可不能听她一面之词。”紫寻眼中适时地蕴出水雾，“她的这些话，不过是推诿责任罢了，你怎么能信呢？”

素蝶瞧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竟然也心生怜悯。顿时不禁暗叹，若不是她亲耳听见真相，只怕要给紫寻骗了。

“那挑唆周小六叛变，将赎金变成嫖金的主意，又是谁出的？”

紫寻的泪水夺眶而出，嘤嘤哭道：“我还以为阿澈喜欢的女子有何不同，原来戏子都是这般无义。我好心来与你传信，你却乱泼脏水，今日可算是领教了。你莫不是要在我这里得到什么肯定的说法，好在晚上与阿澈见面之时，将这些我没做过的事情栽赃于我。”

毓珺瞧不过去，帮腔外人道：“素蝶，你怎地这般咄咄逼人？”

素蝶瞥了他一眼，只得笑道：“人在做天在看，做恶事的人总会有报应的。不是你便好，此番是我冒昧了。”

紫寻也恢复笑颜：“素蝶姑娘以后，可不能开这种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