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蝶照着百货公司给的地址,找到了“惊梦”香水的生产商。
面前的人膀大腰圆,不是素蝶想象中的人。他是一个外国人,名叫乔纳森。
她犹疑着问:“惊梦的配方是您发明的?”
“不是。”
“您是否能告诉我,这款香水的发明者是谁?”
“嗬,那小子,只怕已经离开上海了吧。”
“他是不是叫严季?”
“是。他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坏家伙!”
“您可知他住在哪里?”
原来当年严季和惊鹊失散后,被乔纳森救了来到上海。乔纳森见严季懂香料,便留他在公司上班。严季为谋求更大的利益,将祖传的香薰秘方提供给了乔纳森。乔纳森结合西方技术加以改造做成香水,推上市场后竟然爆卖,严季也因此坐上了公司经理的位置。但就在前一个月,严季因私吞公款被发现,而遭到乔纳森解雇驱逐。
素蝶半信半疑,她实在不相信严季会是这样一个利欲熏心的人。
而叶三爷却觉得,严季能做出此等事来,乃是意料之中。当年林小鹤藏身于如韵香坊,严季经受不住诱惑,为了警长之位而出卖林小鹤。如今能为利益而私吞公款,也不足为奇。
但叶三爷不说是与非,只浅浅一笑。
素蝶来到严季居住的弄堂,这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都是一些在上海谋生的底层百姓。
素蝶敲开一扇破旧的门,那个高瘦的小伙更加瘦了,下颌越发尖利,满眼写着颓丧。
严季一惊:“姐?”
又望见她身后的叶三爷和辰君,眼神陡地亮了,忙迎进来,“三爷,您怎会光临寒舍,还是和我姐一起。诶?这位小少爷长得好生漂亮,是谁的孩子?”
素蝶瞥了眼叶三爷,羞涩一笑:“初新是我丈夫,那是我的儿子辰君。”
叶三爷瞅着脏乱臭的室内,不愿抬脚:“辰君饿了,我们去餐厅吧。”
叶三爷特意挑了一家素食餐厅,饶有深意地望着严季,直望得他有些发怵。
严季悻悻地拉出两张椅子,强笑道:“姐,三爷,坐。”
点过菜,素蝶问:“韵姨在哪里?”
严季回道:“她在这边待不惯,执意要回老家去。实在没办法,春节后就送她过去了。你们怎么会来找我?”
“原本也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惊鹊的。”
严季愕住:“惊鹊在上海?”
素蝶笑:“有一件事你不知,惊鹊的本名叫程雪。”
“四大坤旦中的程雪,难道就是惊鹊?”
“你在上海待了三年,莫非没去看过程雪的戏?”
“你知道的,我不爱看戏。公司的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功夫去娱乐,我连舞厅都不曾去过。”
素蝶轻笑:“那这三年,你岂不是白待了。”
“确实是白待,我为了公司尽心尽力,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全没了!”严季心有不服,“我本也想踏踏实实做事的,但瞧那些投机倒把的,一个一个都混在我头上,如何能甘心?一时鬼迷心窍挪了公款去投资,不料全赔了!我的‘惊梦’也就这样拱手让人!”
“惊梦。”素蝶揪着话,“那款香水,为何取名叫‘惊梦’?”
严季的脸忽地红了:“姐,你明知故问。”
素蝶偏头瞅着叶三爷,暗示道:“初新,我喜欢惊梦。”
叶三爷一眼便看穿严季的用意,不耻他利用素蝶,不愿答应:“你喜欢,那便买一船回去。”
素蝶不依:“不,我要它的所有权。”
她在桌下拉着他的手,轻轻撒娇。辰君见样学样,也在他的手心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