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季欣喜若狂,惊鹊却心灰意冷。
安眠药没有杀死她的人,但杀死了她的心。
她是一个被遗弃的人。
惊鹊对着镜中的人,眼窝深陷,越发憔悴了。她刚洗过澡,头发湿湿嗒嗒的披在肩上,也不擦干,任由水打湿滑腻的浴袍。
听见一阵细微的声响,她不用想也知道那脚步声是谁的。同住三年,彼此都太熟悉了。也因太熟悉,而不能更进一步。他们仅是相互利用的合作伙伴,从第一次相见便是。
她对他只有利用,而他心甘情愿地被她利用。
方致良望着镜中的惊鹊,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当年的稚气,她越来越像上海滩的女人,成熟而富有魅力。
他将一杯柠檬水放在她面前,道:“杨素蝶千里迢迢来寻你,你却甩脸子,让我在叶三爷面前实在难堪。”
她略过柠檬水,也略过他,倒了一杯白兰地,与桌上的柠檬水碰杯:“Cheers。”
她的面容在昏黄灯光的掩映下,显得更加孤独。
方致良不明所以,配合地拿起柠檬水饮尽,又来劝她:“别喝太多。”
惊鹊浅酌一口,望着窗外辉煌的灯火,素蝶的脸蓦地出现在华灯里。素蝶的笑容,满足,安然,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竟为两个男人就这样抛弃她,什么情谊也不要了。
惊鹊的眼神迷离起来:“我累了,想嫁人了。”
她头发上的水不经意滴在他的手上。
方致良有些不舍地轻轻抹去水珠,不动声色地问:“嫁给谁?和你排过戏的男明星?薛丁?吴放?”
惊鹊不理,自顾自地:“我想知道相夫教子,是什么感觉。”
方致良的心扑扑乱跳,他很惊慌。这些年来他孤注一掷,不惜与唐敏反目,费尽心力将她捧成上海最红的明星,不为别的,只因他要她。他为她付出所有,她竟想嫁给别人!
他不动声色地倒了一杯酒:“你想嫁给谁?”
惊鹊咕隆咕隆饮了几大口,半开玩笑似的:“嫁给你如何?无论有没有坐实,对外,我早就是这方公馆的女主人了。名声已经坏了,哪里还会有人要我?”
他凝眉,别过头望向窗外,自嘲笑道:“你真是有恃无恐。”
她向他举杯,淡然一笑:“我想嫁给严季。”
心猛地一紧,是那个香水商人,昨日还和她一起去看了电影。
执着高脚杯的手微微颤抖,他极力克制着:“为什么是他?”
惊鹊晃荡着杯中的液体,不以为意:“他把我放在了心里三年,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荒唐!”他气极,“你只看得见他,看不见我么!”
“方老板曾经说过,捧我,是为了你的利益和前途,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惊鹊冷笑着看他,“你与我一向划得清,如今怎么变成是为我付出?”
“那只是一时气话,你怎能放在心上?”
“你和谁都暧昧不清,我怎么信你?”
“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那你与我自然也是逢场作戏!”
方致良哑然。他抖索着,气血上涌,往前一步紧紧揽住她,狂乱地吻上她的唇。
她的湿发与他的衣裳轻薄着。
良久,他松开她,近乎乞求:“不要嫁给别人,和我在一起。”
“不过试探你罢了,你竟当真了。”
她盈盈笑着,若即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