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小窗漏进一抹余晖,将王溶月孤寂的身影拖得老长。
她呆望着地上的江南山水油画,从清晨到日暮。
她和池风坐上小舟,顺着长河流入故里,在江南的小镇里遨游。杏花微雨,濡染了漫漫炊烟,也浸溺着盈盈笑意。
忽闻一声呼喝,在朦胧烟雾中赫然望见一管黑洞洞的枪口。她惊恐万分,只觉身上的血都汩汩漏去。扳机突地扣动了,她惊惶地展开双臂护在池风面前,子弹却洞穿她的身体,直击池风的眉心。他倒在河水里,恐惧浸泡了她的身子,而笑颜永存。
多情自古空余恨,
好梦由来最易醒。
梦醒了,王溶月也疯了。
这回是真真切切地疯了。
从此断情绝爱,万念成灰。
叶三爷维护住了自己的体面,却同素蝶有了裂痕。素蝶终日锁门不出,叶三爷在外不归不闻不问,谁也不肯让步。
渐渐地,坊间又有了传言,不过是些老料新翻,更为变本加厉。
辰君并非三爷亲生子的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有流言道,素蝶一直同程澈有来往,一齐图谋洪华堂的财产。
流言蜚语放于平时不痛不痒,在这种时候听了却是狂澜翻倒。
茶馆的竹帘后面是一张阴沉骇人的脸,叶三爷摔帘而出,流言蜚语戛然而止。馆里寂静得紧,只听得一句冷硬的“歇业”,这家茶馆便永久地死去了。
阴沉的云一直蔓延到叶府,在推门而入的刹那,一声惊雷过后下起了瓢泼大雨。
素蝶歪靠在贵妃榻上看书,木窗随着风在身后呼呼啦啦地响,雨珠争先恐后地跳进来,濡湿了锁子锦靠背。
素蝶伸手去拉窗户,不经意瞥见站在庭院中的叶三爷。他没打伞,任由大雨打湿衣裳。
叶三爷侧过头来,也看见了素蝶,两人遥遥相望却一语不发。
良久,素蝶关上窗户,撑了一把伞在他头顶。
叶三爷握住伞,也握住她的手。
他垂眸看她,凉声道:“你倒不觉得你错了。”
素蝶笑:“我何错之有?”
“你可曾顾及过我?”
“你可曾爱惜过人命?”
“他该死。”
“为了维护你的颜面,就要搭上一条人命?”
“你仗着我的宠爱,就这样有恃无恐?”叶三爷忽而一笑,“我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你可知?”
素蝶负气道:“若早知晓你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我不会嫁给你。”
“所以,”他逼视着她,“你后悔了。”
“三爷说是,那便是。”
素蝶从他手里挣脱,伞也随之落在地上,摔出一条裂痕。
三爷。她竟又这般生疏地唤他“三爷”,而不是“初新”。不过一个称呼,让他们之间隔了千山万里。
他五内翻腾,不能自持,抓住她的双肩逼问:“辰君到底是谁的孩子!”
素蝶只觉可笑:“你觉得是谁的孩子?”
“你说他早产,他为何比别的早产孩子个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