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毕恭毕敬地接了步摇,眼底闪过一丝艳羡。
步摇样式精致,艳丽浓稠,合该戴在她们这些年轻姑娘的头上。
太后端坐在铜镜前,抬手抚了抚发间,举手抬足间依稀可见当年的绝世风采。
“走吧。”
话音甫落,便率先站起了身子,那宫女正欲上前搀住她,却被她不耐地推开。
太后轻瞥了她一眼,不怒自威:“哀家宫里留不得你这样的奴才伺候了,你自去寻个别处吧。”
那宫女顿时愣在原处。
她手巧,很会梳头,往日在这建章宫便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物,不想今日,不过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太后竟想将她扫地出门?
“太后……”
她慌乱地开口,欲要求饶。
奈何沈太后在这深宫待了一辈子,最恨的便是这等背后嚼舌根的小人,因而那宫女的求饶非但没有引起她的心软,反倒是又浇上了一桶油似的。
她冷哼一声,拂袖远去。
正殿,姜韫早已等候多时。
她虽等了有些时候,但却并未觉得有何不适,建章宫的宫人为她上了好克化的点心,就连茶水都换了别的,见微知著,可见太后心底有多看重她肚子里的骨肉。
脚步声由远及近,太后被人簇拥着从屏风后走过来。
姜韫忙站起身子,还未等她有所动作,便被她急急止住了。
“你如今不方便,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她看着姜韫,笑得极为开心。
桂嬷嬷跟在她身后,也出声附和:“娘娘说的是,良媛如今最要紧的事,就是保重自己的身子。”
太后点点头,抬手在姜韫手背上轻拍了拍,“你是个好的,哀家心里有数着呢。”
她们二人一唱一和,好似眨眼间便已见到姜韫生了个大胖皇子一般。
姜韫似被说得羞窘一般垂下头,软声应了。
她这幅样子逗得太后笑开了怀,有宫人替姜韫搬来了绣凳,她便顺势坐在了太后跟前。
二人一个说,一个听,气氛一时大好。
说话间,外头有人通传太医来了,姜韫嘴角的笑凝了片刻,眸底闪过一丝担忧,稍纵即逝。
虽然杜启云没有明说,但她自然不可能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她的身子……怕是不会太乐观。
也不知这太医能不能瞧出来?
事实证明杜启云不愧是神医,那太医把完脉后,犹豫了半天,也不过得出一个,“姜良媛身子弱,但只要好生将养,这胎便不会吃什么苦头。”
姜韫垂眸,不由自主地抚上小腹。
这话只说对了一半,但最关键的,却是一字未露。
她暗自打量了眼那太医,手下微微收紧,心头掠过一丝无奈。
那日,她分明听见了杜启云所说的,她子嗣艰难,这肚子里的,怕是这辈子唯一的血脉。
姜韫只略想了片刻,便又回过神来,太后和桂嬷嬷有句话说得很对,现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旁的事,以后再操心不迟。
送走太医后,殿内便静了下来。
沈太后看了眼桂嬷嬷,轻轻颔首,后者会意,立时便挥退了伺候的宫人,俯身退下前,还给了姜韫一个安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