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太爷走后,族中叔伯兄弟陆续告辞离开,待人客尽散了,徐俊英进到内院,和秦夫人话别,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秦夫人对徐俊英是不见则已,一见就喜欢上了,舍不得他走,媚娘在旁冷眼看徐俊英怎么哄秦夫人,人长得出众,身份显贵,再加上谦恭有礼,说话温和恭敬,这样的女婿,哪家岳母不爱?
难得等岳母女婿说个够,媚娘自己进去跟冯氏告别,让她好好养着,过些日子又来看她,冯氏笑着点了点头,嘱咐她回府后多去陪陪恒儿,毕竟是要当娘的人,冯氏想像不出自己的孩子若是被婆母抱去养,不让见面,会是什么样的景况。
秦伯卿将他们送出门,徐俊英带来的人还未散去,守在门外,徐俊英让翠喜和翠思先扶着媚娘上车,他自己留在后头和秦伯卿说了一会话,才骑上马,和手下一同护着车子离开。
回到徐府,媚娘的马车从侧门直接驶入,到垂花门外下车,徐俊英和那班手下去了哪里,这不关她的事,也懒得管。
清华院华灯初上,王妈妈和翠怜迎上来,媚娘让翠喜翠思拿出秦夫人特意让带回来,王妈妈吃惯的秦宅小吃交给她,王妈妈欢喜不尽,嘴里说着感谢太太牵挂的话,唤了橙儿、苹儿过来,和翠怜一道,几个人高高兴兴吃去了。
媚娘和翠思走进上房,发现房里有些改变,与右侧耳房相邻的那面墙原本靠立着两个大柜,现在大柜被移动了一下,空出的墙面无端用整幅帷幔遮了起来,媚娘心生不妙之感,走过去一撩帷幔,果然看到了她猜测的那样:墙被打通了,嵌入一个精美的雕花菱形核桃木门框,从门里进去,只见耳房里布置一新,有书架、书案、桌椅等物,紫檀木浮雕山林梅花鹿屏风后,铺设着一张简洁的床铺,完全是徐俊英的风格,他今夜就要搬进来住了!
媚娘扫视着这间新书房,忿忿地对翠思说道:“这算什么?难道不该跟我说一声吗?趁我不在家,动这些手脚,谁干的?翠怜在家,那边东院谁在?”
“宝驹!”
徐俊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把她吓了一跳,回过头:“候爷最好能改一改这个坏习惯,进门不让通报,是不对的!今日吓的是我,我承受得住,若是什么庄夫人玉奶奶,那可娇贵着呢,会吓出人命!”
徐俊英一笑:“好,我记住了。昨晚不是与你说过了么?东院漏雨,文锦轩住不了,我只好先在这里住些时候,今日宝驹不出府,就让他来做了这事,因着需要用上房的净室,出门又进门的很麻烦,干脆将墙打通……平时放下帷幔遮住门,你我各做各的事,互不干扰。”
媚娘看了看翠思:“你先下去吧,让她们备热水,我要沐浴!”
徐俊英对翠思说:“热水多备几桶,大奶奶沐浴过了,我也要洗洗。我的换洗衣裳宝驹应是拿过来了,你看看放在哪个柜子里。”
翠思应了一声,转身走出耳房,进了上房。
媚娘坐到一张椅上,看着徐俊英:“我们来谈谈?”
徐俊英走到书案后坐下:“大奶奶请说!”
“请不要这样叫我!我不是!”
徐俊英微眯起眼:“那我叫你什么?岑梅梅?”
媚娘别过脸,又转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你以为那么容易吗?”
徐俊英换上以前那副冷漠端肃的面孔,很能镇得住人:“也就是我,你试试去对别人说你不是秦媚娘,看有谁会相信你?遇到些不怀好意的,说不定还会将你当妖族处置——不是我危言耸听,我亲自去钦天监查问过,借尸还魂这类事确实有,一旦被人察觉,都不得善终,你不要什么都不在乎!”
“处置就处置了,我不怕!”
徐俊英被气到,脸色有些发绿:“你太过份了!今天在秦宅,若不是秦夫人,我与你一家人都在族人面前丢尽了脸!”
媚娘哼了一声:“我还没说呢——你凭什么去秦宅?以前不理不睬,求你护送秦大爷去一趟越州回来,还差点弄掉三条人命!你的那些手下,如狼似虎守在门口是什么意思?让人看着威风呢还是为别的?秦氏家族忽然之间冒出来,连族长都来了,为你主持回门祭拜祖宗仪式,母亲喜欢你,哥哥对你另眼相看,六太爷更为了攀结逢迎候爷,对我订下条条框框……你在做什么?你可是与我订了三个月盟约,虽然只是口头上的,无凭无据,但我一向看人很准,觉得你也算个磊落君子,所以如此相信你。你却失了诚信,对我使手段,去到秦家认亲,无非要造一个假像,让他们认为你其实对媚娘非常好,一切都是我在搬弄是非,无中生有,他们绝不允许我和离或被休回娘家!到时我哪里也去不了,只能一辈子关在你府里,顾全了你的脸面,省了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