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捕头很累,自从新皇即位,整个衙门也都换了血,本以为自己也会被丢出衙门,没成想,却因为之前的成绩留了下来,而张钰生门生云洛的事情,自然对谁都不再敢提。
张钰生死了,有牵连的不会有好结果,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踏踏实实混完这几年,回家娶妻生子,过过安稳日子,也就好了。
只是一件事赶着一件事,这些日子,竟总有些熬不住的冲动。
先是最高的掌权大人换成了一个眼神阴郁的家伙,功夫很高,只是活脱脱一尊杀神,任谁都不敢去惹。而后便是跟着那个大人连夜赶到江州,说是要抓贼,虽然千里迢迢去抓贼听着有些别扭,但说不定是个比较厉害的臭名昭著的贼呢!谁知到后来才知道,竟然是那个慕容烟!
最不想再搅合到一起的两个人还是搅合到了一起,战战兢兢帮了慕容烟一把,再连夜赶回来,也算是还了情,不用再跟一个贼一个头牌有交集了,谁知屁股还没坐热乎,国丈叫了过去。
国丈的召见,会有什么事情?越捕头摸不着头脑。
只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国丈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又是那个名字——慕容烟!
越捕头头大了,听了半天才明白,国丈口中的慕容烟是皇上抱回来的女人,按着国丈的意思,恐怕是要做妃子的人了。
越捕头心下一寒,宫廷之中,最不能掺合的就是后宫的争斗,自己一个小小的捕头,一旦搅进去,几条命都不够用的!
只是自己认识慕容烟的事情不知从哪里传出,竟被国丈知晓,不知不觉的,有些不安了起来。
忽的想起了云洛,只是觉得有些不值,饶是搭上了半条命,要守护的人还是没能守住,没来由的,对那个曾经的上司有点同情。
只是,这种情形下,能做的也只能是同情了。
昏暗的灯光下,难闻的气味充斥着整个牢房,除了巡视的牢头,基本上不会有人经过。
但即使这样,这里也是逃不出去的,这看似松懈的牢房,只怕外面层层叠叠不知防备了几层人马,插翅难飞。
云洛转醒的时候,已然到了这个地方。
这地方很熟悉,自己不止一次来过,只是以往来的时候总是穿着官服,高高立着领子,遮挡住倾国的面容,而此刻,自己却成了昔日自己管辖地的阶下囚。
“咳咳。”闷咳两声,喉间翻出了血腥的味道。
慕容烟应该没事吧,云洛皱眉想想,倚在墙上,潮湿的墙皮剥落掉一大块儿,砸在了身旁不远的地方。
应该是藏好了,三个时辰便会解开穴道,不会有事了,云洛叹口气,胸口的伤疼起来总是难以忍耐。
应该是值得的吧,云洛叹道,牢房最高处有个小小的铁窗,即使是再小的人也是逃不出去的,只是透过那窗子,才能看到不属于这里的明亮。
外面,下雪了!
云洛挑起了唇角,胸前闷胀,咯了口淤血出来。
目光却未收回,依旧盯着高处冉冉飘落的雪花。
江州的雪也是这么大呢!云洛记起那次慕容烟偷跑出去偷的东西,不自觉笑了出来。
竟连肚兜都偷的女人,全天下也只有一个。
慕容烟,只有这个女人。
“烟儿。”云洛看着窗外叹道,“快到春天了,还有一个月。”
桃花开的季节,我在何处,你又在何处呢?
云洛闭上了眼睛,伤口没有药物,加上这边的环境,不晓得还能熬过多久。
尤其是,自己这种早该死的人。
天下初定,第一件是必须是要排除异党,张钰生是当今楚扬的眼中钉,自己是张钰生的门生,和慕容烟在江州的定居只是上天给的恩惠,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万幸的,慕容烟没有事情。
绝对不能有事情,云洛想着,又是一口淤血。
“就是这里了。”外面狱卒的声音带着脚步声传过来,接着,锁链声响起,牢门哗啦啦地被打开了。
云洛睁开眼,看见一个高大的鹰眼男子。
“走的时候叫我。”那狱卒又从外面锁上了门,闷道,“真不知道,一个贼,惊动了夜大人不说,连国丈都惊动了,好大的来头!”
云洛皱起眉,看着眼前的男子,又咳了出来:“越捕头?”
“你还记得我。”越捕头走过来,将手里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药材刀具,全都是疗伤的东西。
“那天谢谢你。”云洛将目光又挪回越捕头脸上道,“若不是你,只怕烟儿就要被发现了。”
“我欠她一次。”越捕头展了块白布铺在地上,将伤药之类放了上去,“就算是还了人情吧。”
“那也要谢你。”云洛摇摇头道,“我逃不出去,治这伤又有什么用?他不会放过我的,你还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