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得到答案,也不追问,无声的叹息一声。
他们没坐轿,只是走,本来提不起兴趣的雪昼发觉这条路突然来了精神。她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来,宫内花卉,到宫女太监差别,直到到了关随月生的宫门口……
“这里侍卫比那边多啊!”
雪昼用皇帝刚能听见的声音念叨。
刘安脸色一变,赶忙接话:“哪里,只是侍卫巡逻到此,才显得人多些。”
随着话落,门口的侍卫真就配合的动了起来。
天衣无缝。
“你好像对哪里都很好奇!”皇帝垂眼问。
与柳妃模样上有五六分相似的国师夫人身材高挑,可仅这样也只到身材佝偻的他的眼高,皇帝只需一垂眼就能看清对方脸上最细微的表情。
“毕竟是皇宫,自然会好奇。”雪昼要微微抬头才能与皇帝对视,刺目的阳光从皇帝头顶照射过来,让她看不清他的脸上的皱纹,只能看见那双黑漆漆的眼,莫名觉得有种安心。
雪昼赶紧打断自己危险的想法,几面之缘,还是杀伐果断的皇帝,如何会给她造成对方人还不错的错觉。
宋太师权倾朝野多年,皇上说不上朝就不上朝,虽然有云谏从中维持平衡,但皇帝能以这样的身躯在宫中活到如今,不是善类。
她暗自掐大腿两把,让自己清醒。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时间过得飞快,等雪昼意识到自己走了很远的时候,木槿花破败的香味已经钻进了她的鼻子。
初秋的木槿甚至不如之前夜里所见,红色已经被露水打的褪了色,凋落的花沾在树干上,露出白墙溅上旧血的灰暗红色。
白色也不再纯洁,与发黄的叶子聚在一起,让雪昼想起刚吃的千层奶酥剩下的渣子。
从未有过一个地方,让雪昼产生这样的感觉,就连流云宗审罚弟子的刑室都没有让她如此抗拒。
“进去吧!”
门悄无声息的打开,树下的路已经清扫的很干净,高大的木槿将阳光遮住,只有零星的光点漏了下来。
不大的院子因为这些树有了幽深的感觉。
“柳妃喜欢花,所以朕为了讨她欢心种了这些树,那时候树还小。”他比划到自己肩膀的位置,“种了半年多也才到这里这么高。”他陷入自己的回忆。
“那时候朕的皇兄刚去世不久,她郁郁寡欢,只想随皇兄一起,朕不愿意让她去死,就每日来陪她。”
雪昼听着皇帝娓娓道来,只觉得难受。
她不知道皇帝说的是真是假,但是那种压抑,压得她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朕很喜欢她的!”
雪昼心里一滞,穿着红衣的柳清如那种灰暗的神采突然出现,她顿了一步,缓缓的柔声问:“那她喜欢你吗?”
刘安握紧了拳头,眼睛通红,呵斥已经到了嘴边。
皇帝倒是毫不在意,他接受雪昼的审视,然后慢慢低下头,本来就佝偻的腰又弯了几分。
两对黑色的眼映着光斑对视……
皇帝哑着嗓子,“她从未喜欢过朕。从未!”
两人已经走出了木槿林,站在阳光下,却没有得到阳光带来的意思温暖。
柳意轩的屋门被打开,屋子突然变亮,林中的风吹进屋子,有纸张刷刷飘荡的声音,挂在书架上的画随着风摇动了几下。
“朕只是想帮她……”
雪昼别过脸看满院的木槿,心里怒吼:你只想帮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