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笨蛋,死不足惜。
看似复杂实则简单的过往,人性本就黑暗,当爱恨情仇都汇集于一念之间时,人,本来就是比动物还不如的。
顾准梅痴狂一生,一派风流,却是落得如此下场。
一个情字,却是误人。
众人听的都唏嘘不已,朱姣偌忽的又插了一句,“你等的是那个玉儿,为什么要阮娘的脸,你到底爱的是谁?”
顾准梅呆呆抬起头来,“阮娘与玉儿相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阮娘的泪痣在左边,玉儿的痣在右边,只要,只要我把那颗痣移一下位置,便是玉儿的脸了……”说罢,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极低,在半暗的屋子里愈发显得古怪。
朱姣偌打了个寒颤,“你这个疯子!”
“疯子,疯子……”顾准梅不以为意,“为了玉儿,我情愿我是个疯子……”
娄默蹙眉,“既然如此,你都已经藏了三年,为什么秋娘他们来的时候你要出来看一看?这几日,你又为什么跟着我们后面?”
“因为那个人身上中了蓝狼心,又是个官,还有你,你”顾准梅指指江惟,再指指莫怀仁,“你们身上都中了我的蓝狼心,你们,难不成不是来抓我的?”他一直以为这些人是来抓他来着。
众人皆是讶然。
蓝血之毒,居然不是蓝血,而是蓝狼心。
蓝狼心这种毒据说是十六年前突然出现在江湖之中,此毒歹毒,却比蓝血温和,提高人体的潜能之后便潜藏在人体之中,不过在江湖上只不过传播了短短数日便销声匿迹了。
不过由于服用此毒的便是那届的少林方丈普色,普色本是普通棍僧,武功向来低微,居然在比武大会上夺了头筹,成了少林方丈,不过堪堪一日便全身溃烂而死,死状凄惨。虽然少林对外宣称普色是被人下了毒,身不由己。但众人皆知普色其实是自己喝了药,那药便是蓝狼心。
蓝狼心经此一役,声名鹊起。奈何只是昙花一现,自此便没有了踪迹。
原来,蓝狼心居然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为情伤心痛骨的疯子制成的!
司马舸漫不经心的神色倏地一变,“蓝狼心?你确定他们身上中的不是蓝血?而是蓝狼心?”
“自然是蓝狼心,蓝血是师祖所创,蓝狼心却是师兄、我、阮娘三人合力研制出来,其效用可是比蓝血大上数倍!我制的毒我怎么会认不出来!”顾准梅生觉被人侮辱,面上有些不悦,转而看向司马舸,却又是一呆,瞠目结舌,“你,你是、是……”
他这几日一直都注意着中了蓝狼心的江惟、莫怀仁,对其他人倒是没有多少在意,司马舸这几日因为伤寒又都乖乖待在屋子里,如今定睛一看,却是将顾准梅吓了一跳。司马舸凤眸微缩,立刻拦断顾准梅的话,“你可有蓝狼心的解药?”
顾准梅何等聪明,看了眼司马舸旁边的娄默,忙转移话题,道,“没有,没有,蓝狼心哪里来的解药。”
江惟闻听此言,神色略黯。倒是莫怀仁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他从头至尾就没有想过能解开蓝血、不、蓝狼心,解不开就解不开吧,反正人生不过百年,早死晚死,也是一样的。只是,他忍不住看了朱姣偌一眼。朱姣偌的目光却是落在司马舸身上,半点都没有转移开来。
痴情人,情痴人,半点也做不得假。
他摇了摇头,顺便摇去自己一番乱七八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心思,上前拎起顾准梅,大咧咧的道,“走吧,既然故事说完了,你赶紧准备准备,赶紧把娄默那张不是她的脸给剥下来,快去快去!”
江惟苦笑了声,自知解读无望,翻身休息了。
司马舸借口要去观摩学习一番,立刻跟在莫怀仁顾准梅后面往药屋走去。
朱姣偌替江惟关上房门,一回头,便见着娄默看着司马舸离开的方向发呆,她轻轻叹了声,“你不过去问问他?”
刚才顾准梅的话,司马舸的脸色,无一不在说明司马舸肯定隐瞒着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极有可能是非常重要的。
娄默却是摇了摇头,“他如果不想让我知道,我便装作不知道好了。”
朱姣偌心中一动,“你猜出了些什么?”
娄默还是摇头,面上泛起一抹淡淡的苦笑来。
江惟死而复生,司马手上没有凝固的伤口,还有他这段时间愈发孱弱的身体。她是他的枕边人,他的一举一动她都是放在心上。他自以为他瞒得住的……瞒就瞒吧,等到纸包不住火的时候,他自然会告诉她的。
司马不是一个糊涂的人,所以,她不问。
只是,她希望,等那日纸包不住火的时候,她不会气的杀人。
呼,就让她把怒气好好压制住,待到那日,好好的甩他一巴掌。
顾准梅虽然人痴情了些,虽然傻了些笨了些,虽然不知道又是一个光说不练的庸医,但至少他是一个很勤快很爱干净很居家的好男人。仁和药铺已经关了三年门,到处都是破败萧条,被他打理了一日,居然到处都是窗明几净鸟语花香(鸟是莫怀仁抓过来准备烧烤的,花是顾准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摘来的菊花),待暮色垂落四野之时,他又匆匆扔了扫帚抹布开始做饭。
炊烟袅袅而上,在比白日里更为深蓝的天空背景之中扶摇而上,待飘了稍微高了些,便又四散开来,弥散空中,独有几分写意的味道。饭香菜香在炊烟袅袅中开始弥漫了开来,不若以往燕尔总是偷偷摸摸买了些菜然后自个儿加热一下的敷衍,却是真真实实的让人有种家的味道。
娄默倚着司马舸看着袅袅炊烟。
心情很是平静,面容也很是平静,她又戴上了司马舸为她做的那张跟她的脸一模一样的面具,虽然看不透神情,但至少眼中是没有怒气的。
司马舸盯着她的侧脸,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顾准梅今日的话露出了太多破绽,他家娘子太过聪明,可是她表现的太过不在意,三个太过让他忍不住打颤。他吞吞吐吐,“那个,宝啊,如果……有件事……那个……”
“以后,你得学做饭。”
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噎的司马舸楞了愣,“嘛?”
“因为我不会做饭。”
“咳,好。”
娄默很是满意,闭目半睡,就在司马舸以为她睡着了时候,她忽的又开口,“如果你能承受我的怒气,你大可以继续瞒着我。”
“……”
不远处,顾准梅一派书生斯文的朝他们喊,“吃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