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气一点一点的扶摇而上,曾经被很多人称赞卓而不俗秀雅绝伦的凤波亭被这几个人彻底整的乌烟瘴气面目全非,完全没有当初的雅致之态,却陡然让人觉得温馨的。
这几个随便搬出去一个都能搅的江湖血雨腥风的人物,居然都做在亭子里坐着寻常普通人家所做的事情,钓鱼烤鱼吃鱼,粗鲁的很,却也是可爱的很。
这样的恣意妄为,她每每看见都是羡慕的很。
“公主,他们……”贴身嬷嬷顺着朱姣偌的视线看过去,一阵头昏脑花,扶着额几乎要昏倒,“这个亭子,这个亭子,还有那鱼可是波斯送来的贡品啊……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来人,来人呐!”
朱姣偌忍不住笑了,玩味抚上自己食指之上的碧玉戒指,很是斯文客气的阻止了贴身嬷嬷的仓皇大叫,“嬷嬷莫要生气,你去准备些茶水来吧,这边我来就可以了。”
“公主,你身娇体贵,怎么能过去!”贴身嬷嬷一听这话,立刻化身为护雏的老母鸡,尖叫一声赶紧挡在朱姣偌阻止她往亭子走,一边说着还一边嫌弃的瞪着那些人,生怕自个儿娇贵的公主跟他们一起沾染了太多的江湖气。“若是给驸马爷知道了……噎,驸马爷!”
贴身嬷嬷傻眼瞪着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面容秀雅言态温和,他甚至朝她温文笑了笑,脚步却是不停直接往亭子里走了过去。朱姣偌微微一笑,伸手招来几个婢女将已经化身石块的贴身嬷嬷带回屋去,“嬷嬷,你看他都去了,我去应该也无妨吧。”
贴身嬷嬷走了好远,忽的哀嚎一声,“可、可是……咦,公主,您和驸马爷后儿大婚,不能见面,于理不合啊!”
呜……她的公主殿下学坏了,学坏了!她对不起娘娘啊。
江惟走的不算慢,朱姣偌走了也算不得快,两个人之间始终间隔着一丈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于一般人可能差不多,可对于两个两日后即将成为夫妇的两个人来说,却是一段让人非常惊讶的距离,而且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交流。
正在啃着鱼尾巴的莫怀仁盯着他们之间的距离,眸光微微锁了起来。
江惟走上通往小庭的长桥,他为了赶到京城几乎算是日夜兼程,日夜兼程对他的身体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负担,脸色也自然而然的显出苍白的色泽。饶是如此,他察觉到了莫怀仁明显算不上愉悦的目光,微愣了下,转而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朱姣偌。朱姣偌神色有些闪烁,薄唇紧咬,虽然竭力做的面色坦然但眼底的尴尬还是让她显得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回看莫怀仁,他的眉头已经完全蹙起了。
江惟登时了然。
他脚步放缓走了极慢,待朱姣偌赶上来时瞥了一眼过去,低问,“需要我帮忙吗?”
朱姣偌勉强扬起一抹笑容,主动环上江惟的手臂。
既然两人不可能,又何必给旁人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她此生已然注定孤苦,她会学会好好的做个楚江王妃,不染情爱,安安稳稳而已。
腰际被江惟慢慢搂住,搂的微微的紧,江惟的怀抱有些冰凉,却总比没有好,惶惑的心忽的慢慢安宁下来。江惟睇了她一眼,“其实,我并不介意你有个爱你的人。”
朱姣偌一怔,却是苦笑,“王侯将相的世界里有太多勾心斗角,何苦将他牵扯进来。”
“其实……他并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望月庄主给的消息是正确的话,那么莫怀仁的身份便是一个足以让全天下震撼的恐怖身份。江惟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该不该跟朱姣偌透个底时,朱姣偌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他们这番动作落在外人眼里却是十足十的亲昵。
“他是什么人我压根不在意,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能爱他,那他是什么人跟我就没有关系。”
“你知不知道你很冷情?”
“我知道我的爱只能给一个人。”美目落在亭中某个身影之上,那个身影隽永在她的心中,永世不忘,哪怕他眼里永远只有另外一个女人。眸里微微湿润,却是透着茫然的寂寞,那样的寂寞,那样的脆弱,刹那间她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我试过不爱他,可是我做不到。”
江惟长叹了口气,将身子微微颤抖的女子紧紧拥入怀中,温文的目中说不出的怜惜与呵怜,“那好,那你就爱着吧。”
“谢谢。”
“不客气。”
莫怀仁看着长桥之上相拥的两人,像是被打了一记闷拳,惯常大咧咧的笑容立刻变得萧条冷落。他哼了声,抢过慕容恪手上堪堪烤完的烤鱼,咬了一口。笑容立刻垮了,面容抽搐,吐了一口鱼鳞和鱼内脏出来,“这鱼谁处理的!出来单挑!”
慕容焕冷冷看过去,“是你处理的。”
娄默细细数了下,很公平的道,“错了,应该是慕容恪收拾的。”
莫怀仁的眼睛蹭的一下绿了,直接扑了上去。
暖暖的冬日阳光落在身上,娄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往司马舸身边一倚与司马舸唯一钓上来的活物大眼瞪小眼,“司马,你要再钓不上来,你真的要输了。”
司马舸嘴角已经抽搐的一点力气没有了,哀怨睇过去,“娘子,你在幸灾乐祸!”
娄默点点头,“我的确是。”反正输的人又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