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默眉头蹙去,他今日自出发以来类似的说辞已经不下十次,可他们出发尚不到半个时辰啊。想了想,她拉住司马舸手中的缰绳,顺势一跃便跃到司马舸身前,将司马舸的手环上自己的腰,“抓好了。”
司马舸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没有拒绝牢牢环住她的腰。身边的景色不断跳动,看的他眼睛有些发花,昏眩感愈发明显,他喘了口气,勉强往后退了一步不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娄默纵马狂奔,很快便赶上队伍中唯一一辆马车,她反手抓住他的胳膊才要把他送进马车去,司马舸脸上笑意微收,皱了皱眉,“我可不要进去,里面全是女人。”
他的脸色微微发红,似乎喝醉了酒般浮着不正常的红晕,细长的眼眸却全是灼亮的神采,光华谨然。声音不若往日,倒是有些孩童的稚气。
娄默一怔,“司马?”
难不成昨夜喝的酒劲现在才上来?可昨夜的酒她也喝了,虽然性烈,却也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司马舸摇了摇头,稚气略退,脸上红晕却是依旧,他抚上自己的脑袋,“我的头好晕。”说罢,居然就伏在她的身上睡着了。
待司马舸一觉醒来,盯着头顶上绣花的帐帘看了好一会。帐帘是薄纱所制,色泽金亮,隐约有繁华绣纹透着阳光一层一层的折射出来,繁琐而纷杂摇曳出美丽的阴影,象征皇室的龙纹薄被牢牢盖在他的身上。他一觉睡醒居然已经到了京城,他到底睡了多长时间?
“你睡了足足三天了?”
他转过脸,然后盯着旁边那张老脸又看了好一会,方才叹了口气,“我怎么了?”睡了三日,看来他还有二十日好活了啊。
公冶羊小心翼翼的将一根细长的银针刺入他的百会穴,“你是不是又服毒了?”
司马舸嘴角抽搐,“你当我很想死?什么叫又服毒了?”
公冶羊顺利将他扎成蜂窝之后抬起头,老脸之上全是严肃,“你知不知道你上次中的七星海棠的毒根本没有清除,完全是靠着秋牡丹的毒素压了下去,如今又中了两毒,四种毒素相生相克使得原本安安好好封在你血脉之中的子蛊现在中毒了,子蛊一旦一死,你的性命绝对保不了。”
司马舸一呆,好一会才苦笑了下,“你的意思是说,萧大美人给我的丸药不是保命丸反倒是催命丸了?”
公冶羊一听,情绪陡然激动起来,“你见到火女了,她如今可好?”
“她现在跟她孩子的爹在一起,乐不思蜀还给我两颗丸药吃。一颗可以保我十日寿命。”
公冶羊呆了呆,神色登时萎靡了下来,呆了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她还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我早就跟她说过那个男人不可信,可她偏偏不听直至闯下弥天大祸。”想起三年前那场灭门惨祸,老眼里也不免黯然,黯然归黯然,仍然要替自己侄女说句公道话,“这样说来你还能再活个二十天。其实如果你之前体内没有七星海棠和秋牡丹的毒,她给你的丸药完全可以支撑到二十日后服用解药,可如今就算二十日后你能拿到解药对你也是无用了。玉贵妃或许可以活,而你却是必死无疑。”
虽然说的残忍,可是有些话还是要说的清楚。
医者本是父母心,既然已经绝了生念,又何必给人以希望。
司马舸沉默了好一会,俊美面上闪过一抹惘然。原来到了最后,他还是只可以再活个二十日罢了……
公冶羊看着他,忍不住道,“你有什么遗愿要我转达的?”
司马舸还是惘然的凤眸陡然掠过一抹阴森,斜眼看过去,口气极凉的吐出一句话,“我还没死。”
公冶羊被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吓退了两步,干笑两声,“嘿嘿,趁早准备好一些。”
吓,这人都快死了,怎么还是那么吓人!
“咳,这个你要死的事……”话还未说全,就迎来对上一双阴鸷凶猛的眼,他干笑两声忙将话收回来,“你这个病要不要告诉你家娘子?”
说起这个,司马舸就郁闷了。
他一开始倒是很有兴致跟娄默齐分享,偏偏她当他是在开玩笑,况且以前他还不一定死,现在倒好,二十二日以后他铁定死翘翘,还要告诉她做什么呢?让她陪着他担惊受怕?不成呵,虽然她不是像个女人,但他还是会担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