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看得出,这是秦竹最后一招杀手锏了。
到了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该给的教训,也给了,也该是到了试药的时候了。虽然从秦竹的话里话外,她听得出那虫花已基本就是解药了,但总要试过才能让她放心。不管怎样,人来都来了,不试白不试。
原本她也不是想要秦竹的命,只是想让她把自己曾经尝过的恐惧和无助都再尝一遍,再试下药,确定那解药完全无误,自己也能放心的吃了解毒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已经无法再耽搁下去。她和秦竹,无论是谁,都得在天亮之前回到秦府。
虽然这么想着,她还是面上不动声色的把目光扫向了皇甫宜,笑了笑,柔声道:“师父,有人在威胁我们呢!”
皇甫宜终于表情动了动,勾起唇角道:“好像我也听到了。”
“有人还以为我回秦府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呢,看来似乎她还不知道我只不过是想出口恶气罢了。若我真贪恋秦府,两年前我便不会抛下一切出去,更不会在经历了生死之后,还想着自投罗网,作茧自缚。可这么个道理,怎么就有人看不懂呢?”
“的确是有人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了。”
“那师父觉得怎么办才好呢?”
“有种方法,想必秦二小姐也知道。只要人尸骨无存,那就算是神仙也找不到了。既然找不到,那无论怎样,也都与咱们无关了。”
秦桑拍了拍手,笑道:“这的确是个好法子。上次师父治死毒的缸子我看就足以容得下一个人。”
“没错。那个缸子只怕比当初吕后制人彘的缸子还略大些。我看秦二小姐身形也不算魁梧,装进去还是绰绰有余的……”
两人竟这么你一答我一答的旁若无人的商讨了起来,只吓得秦竹面色发白,差点便要昏过去。
“大姐,求求你,我真的错了……我说错话了……”秦竹只能词穷的这么说着,希望为自己谋得最后一条生路。
秦桑却是“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似乎已下定了决心不管她的死活了。
秦竹连喊了几声“大姐”,却也于事无补。外面响起了马蹄声,似乎秦桑已弃她而去,独自返京了!
秦桑在的时候,秦竹还心里有一丝丝的底气,还能赌一把秦桑念在秦府的面子上,放自己一马。可秦桑这么不管不顾的就这么走,她是真的一点底都没有了。怯怯的偷偷瞄了两眼皇甫宜,她吓的几乎连句话都已说不出。
皇甫宜却愈发放松了神情,走过来,坐下,笑眯眯的看着秦竹,柔声说道:“乖孩子,咱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秦竹不敢看她,浑身只如塞糠版的乱抖。
“你姐姐她有些事不肯原谅你,更讨厌你威胁她,今日你都犯了这些忌讳,也难怪她扔下你不管了。”
秦竹拼命的咬紧了唇,愈发的害怕,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这个老头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跟她玩什么游戏。
“可我却是不同的。你知道我通常对想要害死我的人,会怎么样么?”
他绝不是什么友善的人,所以秦竹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耍自己而已。
皇甫宜自顾自的说道:“通常对于想害我的人,我都会用比死还要痛苦上一百倍的法子来还到那个人的身上。而且,从来,都是我还活着,而害我的人,却是死了的。也因此,后来有胆量想要害我的人,是越发的少了,几乎是绝迹了。说真的,这几十年,我还真觉得寂寞的很。不瞒你说,年轻的时候,你外公也想过要与我过不去,可他终究没敢。只是没想到,几十年之后,你这小丫头,竟有了这样的胆子。不过也好,这正因为你有了这样的胆子,我今日才觉得不那么无趣。所以,像你这样的人,我总要留着你的命,才算对得起我自己。”
“前辈到底想要说什么?”秦竹听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索性鼓足了勇气,决定主动发问。反正死,还是不死,都是这老头子一句话,而看样子,他似乎已做出了某种决定。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如此,不如死个爽快罢了。
皇甫宜很满意她的反应,笑了笑,才道:“我只想说,我会帮你解毒。”
说着,他手指一动,紧接着,他的指尖已像变戏法一样的出现了一朵花。鲜红欲滴的鲜花。
秦竹认得这种花,立即喜道:“虫花!”
“你敢吃么?”皇甫宜含笑看着她。
秦竹咬了咬唇,目光一凝,大声道:“我敢!”
“你敢?”皇甫宜似还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我怎么会不敢?黄老先生一世英名,总不至于为了小女子我而自毁声誉。不过是一条命而已,老先生还没必要跟我开什么玩笑!”
“你倒真的与你姐姐有些不同……”皇甫宜一边叹道,一边把花交到了秦竹的手里。
秦竹立刻夺过了花,一把便塞进了嘴里,吞了下去。
是不是有效,只是一个闭眼的工夫,她便能知晓。
若不是解药,她立刻就会毒发身亡。
而若是解药,她也立刻会感觉到血液的变化。
万幸,她感受到的是让她安心的一面。
这的确是解药。
“怎么样?乖孩子,可感觉到了什么?”皇甫宜温柔的问道。
秦竹缓缓睁开眼,看着自己的手慢慢的恢复了颜色,眸子里的笑意也终于渐渐的回了回来。
“多谢黄老先生!”
“好!”皇甫宜眸光一动,紧接着又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继续咱们的游戏……”
秦竹一怔,“继续?”
皇甫宜笑道:“我方才已经跟你说了,我要跟你玩个游戏。你年纪不大,总不该这么快就忘记了啊!”
秦竹心下一惊,面上也僵硬了起来,“……那解药,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我说了不是么?”皇甫宜老神在在的反问。
秦竹脸色瞬间又恢复了煞白。直觉告诉她,她已上了贼船,便不是那么轻易可以下得来的了。
“乖孩子莫怕,只是一个游戏而已。”皇甫宜伸手温柔的摩挲了一下她的发顶。
秦竹吓得动也不敢动,仿佛那放在她头发上的东西,不是他的手,而是一条可怕的毒蛇一般。
“我方才说了,我觉得日子实在无聊的紧,便想留着你的命,让我没那么无聊一些。这是与你姐姐无关的,你要保证不让她知道。”
秦竹只好木木的乖乖的点头。
“我会放你回去,你回去之后,先帮我做两件事情。”
“前辈请讲……”
“一,如你所说,让你姐姐能明媒正娶的嫁给李中玉。虽然你姐姐并不在意这些东西,但是我徒儿很在意。只是,他在意的是是否明媒正娶,而我,在意的却是秦府那么大的家业,好歹也得帮我徒儿置办些房产地产什么的,才不算委屈了我那徒儿。你觉得,我说的可对?”
秦竹对这条自然是满口答应,苦笑了笑,“前辈放心。这点我能办到。”
“这第二,就是,你姐姐既然是我的徒儿媳妇了,我便见不得我的徒儿媳妇受到任何人的欺负。欺负她,便是欺负我。所以,你若是想回头寻仇,就还是最好不要了。若真的想报复,直接找我便是,不要再想任何让我听到会不舒服的法子!”
秦竹僵硬一笑,道:“前辈说哪里话来?晚辈怎么可能会这样出尔反尔,忘恩负义……”
“那就行了。”皇甫宜突然起身,对站在一旁的乔杉道,“快去帮秦二小姐备马。”
“我这就能走了?”秦竹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他这么着就放过了自己?
皇甫宜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表示他的确已结束了他的游戏。
秦竹忙不迭的赶紧起身,连声说了几句“谢谢”,心却已恨不得马上飞出去,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他说的倒轻巧!这些条件,她若是答应才是有鬼了呢!今日之仇,她若不报,定誓不为人!只是下次她不会这么鲁莽罢了!看来得立刻休书一封,给自己的外公送过去,让他老人家也知道知道有人以大欺小了!她就不信谁能阴沟里不翻船!苗世通不也是号称天大的本事么?到最后不也得乖乖的赴上黄泉路?!
心下正这么恨恨的想着,秦竹翻身上马,刚要离开,皇甫宜却已在后面轻飘飘的来了句:“我突然想起来我忘了说句话了。”
秦竹摆了个虚伪的笑脸回头看皇甫宜,“前辈请讲。”
“唉,我竟是老糊涂了,竟忘了有句话要交代给你了。”皇甫宜慈眉善目的走近了些秦竹,对她笑着说:“我忘了告诉你,我在方才那给你的虫花里,加了一味好东西。而这好东西,我一般都不会舍得用的……”
秦竹的笑脸瞬间又僵在了脸上。这老头子竟如此阴险,还留有如此后手!
“那味好东西,到底是什么,我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我能告诉你的只是,当你不听话的时候,我在这边便能驱动此蛊,让你瞬间毒发身亡。哦,对了,这个蛊,也可以令你无法施展内力。若是擅自施展了内力,也会催动毒发身亡。怎么样,我算是个厚道的下蛊之人吧?至少我把注意事项都告诉你了,对么?”
秦竹从牙缝里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颤声反问道:“莫非,这依然是游戏的一部分?”
皇甫宜笑的愈发慈祥了,“你不觉得只有这样,这游戏才更加有趣么?坦白说,如果你是我,是不是也很可能会选择与我同样的法子找乐子呢?”
秦竹无话可说。看来,她在这老头子面前真是毫无一点反击之力了。看来,她真的必须尽快把外公请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