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在唤朕。”说至此,百里浩南已经将身转向了单寻欢,只是,他正伸出一只手,指向了身侧,而那手对着的方向,则正是百里浩南每日盯着看,轻易不愿将视线移去的那面墙。
单寻欢眼见百里浩南有些疯癫之状,不禁抿了抿唇,随后拱手,试问道:“既如此,小的便陪着皇上前去?”
“不…”
“朕一个人去。”
百里浩南一听,立时一个激灵,原本有些茫然的眼登时便瞪向了单寻欢。
单寻欢见状眼眸微转,看向百里浩南的眼,也跟着深了几许。但在盯着百里浩南看了片刻后,终是拱手应道:“是。”
单寻欢的话罢,仍是没有听到百里浩南的应答之声,反而是听到了一阵机关暗动之声。
自然,在那声音发出之时,单寻欢抬眼,循声望了去。
那声音正是出自方才百里浩南伸手所指的那面墙,而此时,那面墙上原本挂着的画,向上移动了一些。
而在那幅画下,却赫然出现了一个暗门,百里浩南正站在那处。
在那暗门辅一被打开之际,里间的壁灯便齐齐亮了起来,随后,仅在一刹之间,暗门内的景象便被单寻欢尽收眼底。
越过百里浩南,只见那暗门里间,是一条长到望不见尽头的甬道,而越往离去,地势便越低,至于是通向何处的,单寻欢此时还不知晓。
便在单寻欢细细打量着那条甬道之时,百里浩南已然抬脚走入了暗门之中。
而在百里浩南走到第三盏壁灯处时,再次响起了一阵机关暗动之声,而后,那暗门,就在单寻欢的注视下合了起来,紧接着,原本因此有变的东西事物,亦齐齐恢复了原状。
待那幅挂在墙上的画落下之时,单寻欢沉了口气,亦跟着站起了身。
她本欲试着研究一下那处机关,但却在念及这殿中有六个暗卫在看着自己时,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她在那处稍站了片刻,随后,便重新坐回了置琴的那张条案后。
时间点滴流逝,单寻欢盘膝在那琴后坐了许久。
还未见百里浩南从暗门中出来,却先等来了赵时英。
辅一听闻脚步声响起,单寻欢便睁眼,循声望了去。
在见到是赵时英时,立时起身,拱手行礼道:“参见赵公公。”
赵时英轻嗯了一声,随后转眼,在殿中四处环顾,见并未看到百里浩南的身影,在近了单寻欢几步后,低声问道:“小良子,皇上呢?”
“皇上……”单寻欢一边说,一边转眼看向了那面藏有暗门机关的墙。
赵时英顺着单寻欢的视线望去,登时一惊,便是连手,亦捂在了嘴上。
他在那处呆了半晌,随后缓缓转向单寻欢,诧异地问道:“你说皇上?”
说着,赵时英的视线,再次在那面墙上掠过,但在视线回到单寻欢身上之时,猛然睁大,有些怒意,有些讶然。
“你。”
“你知道了?”
单寻欢闻言,抬眼瞥了赵时英一眼,继而勾了勾唇角,“小的不知赵公公说的是什么。”
赵时英的眉头,因着单寻欢那微勾起的唇角皱了皱,后一边将手中的拂尘扬去,一边哼声说道:“你最好永远都这般说。”
赵时英的话,单寻欢并未作答,仅是盯着他看了许久。
若说先前,单寻欢还需在他面前装出一副胆怯的样子,那么如今,便已然不用了。
于是,在与单寻欢对视之时,竟有一股寒意,自赵时英的脚底,直窜向他的头顶。
他隐约觉着,他此时的感觉,并不是单寻欢刻意所为,而是出于惯性,不自觉流露而出的。
想至此,赵时英的心跳漏了一拍,便连嘴,亦跟着张了张。
只是,与单寻欢相视良久,他硬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直到单寻欢轻勾起唇角将视线自他身上转开后,他方才开了口。
只见,赵时英自口中呼出一口浊气,随后厉声命令道:“你且先退下罢。”
闻言,单寻欢微侧了侧头,摇头提醒道:“皇上,还未让小的退下。”
“你!”赵时英并未想到单寻欢会如此,在他印象中,单寻欢一直都不是个恃宠而骄的人,可今日这般…。
只是,赵时英又怎能知道,单寻欢此时不依言退下,是为了等着夜里于此,看上一场好戏,顺便当一回配角,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赵时英怒瞪了单寻欢一眼,正要出言呵斥,却被正殿中的一阵机关暗响之声,打断了去。
听出,那突来的声音有几分熟悉,单寻欢和赵时英齐齐转首,循声望了去。
只见,原本被合上的暗门,此时再次打开,而那幅挂在墙上的画,亦再次升了起来。
旋即,一片亮光映入了两人的眼帘之中,而与那亮光同来的还有一人,正是方才进去的百里浩南。
而此时,只见百里浩南竟是面面落寞,就连那双眸,亦有些失神。
见到这样的百里浩南,赵时英心下立时一惊,连忙踱步上前,“皇上。”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见百里浩南有些跌跌撞撞,赵时英连忙出手相扶。却不想手才刚到百里浩南的臂上,便被甩了开来。
赵时英一怔,心中旋即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您可莫要吓老奴啊。”他抬眼在百里浩南的身上扫视了一眼,见衣袖上果然晕着一片深色,不禁皱起眉说道:“您进去,怎么也不让老奴陪着呢?”
赵时英的话,自然没有人回答,不禁没有回答,百里浩南甚至在越过赵时英身侧时,在他肩上撞了一下,一时撞得赵时英连着向后退了几步。
而待他将身形稳住之时,百里浩南已然重新坐会了摇椅之上。
“皇…。”
“皇上,您受伤了。”赵时英见状,再次抬脚向着摇椅之前行去,待行至之时,立刻躬声说道。
但这次,百里浩南仍是没有应声,反而对单寻欢吩咐道:“抚琴。”
此话一出,单寻欢和赵时英皆是一愣。
单寻欢是在诧异百里浩南的脾性,而赵时英则在担心着百里浩南的伤势。
“皇……”
“滚。”
还不待那琴音响起,赵时英又继续出声唤道,只是,他声音未尽,便被百里浩南,冷声止了去。
赵时英闻言,站在原地呆了呆,随后,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此时,因着百里浩南已然坐在了摇椅之上,赵时英已经无法去查验他身上的伤。
他心下虽担心,但他却更忧心自己的小命。
百里浩南从来都是一个随性的人,随性到,但凡兴起时,便会下令杀人。
赵时英心知百里浩南今日心情不悦,也不敢再去触百里浩南的眉头。
但他不敢,并不代表别人不能。
想至此,赵时英突然将视线转向了单寻欢。
单寻欢见他望来,挑眉询问。
赵时英冲她皱了皱眉头,随即,缓缓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臂。
而后,又在单寻欢蹙眉之时,朝着百里浩南那处使了个眼色,并且虚作口型道了五个字—“皇上受伤了”。
单寻欢凝神,将赵时英的口型记下,待她将那五个字在心下默念出声时,眼眸登时一亮,但又在赵时英未见之前,暗了下去。
她眼眸微转,旋即心中一动,计上心来。
但单寻欢的面上,却并无展露,而是冲赵时英微颔首,以作示意。
赵时英见单寻欢点了头,悬起的心亦稍稍放下,他知道百里浩南应是不会将单良杀了去。再说,纵是将单良杀了,亦与他赵时英无关。
想至此,赵时英微敛了敛心神,旋即转身面向百里浩南,躬身,拱手说道:“那老奴便告退了。”
赵时英说罢,原本是想留在原地,等候百里浩南的应声,却未想,等了许久,竟也没有听闻其出声。
遂,只好在踌躇半晌后,叹声退出了殿外。
在离去时,赵时英仍是看向了单寻欢,只是这一次的眼神,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
人离去,琴音起,孤影连愁入梦里。情归去,情归去,不解相思何空虚,断肠可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