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挺佩服伪君子操纵人心的手段的。
那么多个不同的人,那么多张不一样的嘴,他怎么就能做到引导人们说出他事先预设好的话语呢?
这些日子,坊外温柔多情的世子爷没有传来半个字,而冷淡被动的旧爱却一改前非,每日除了处理公事外,几乎半步不离她左右,有什么脏活累活他顺手抢去做了,——然后众人都称赞杜郎君宅心仁厚心似浑金人如璞玉,累死累活还不讨好的朱衣一脸干了狗的表情。
掀桌!
为什么都是行善事,她从早忙到晚听不到众人半个好字,而杜昭白只要抬一抬手指头就能赢得一片叫好声?
朱衣郁闷得简直想消极怠工了。
她虽然不指望着能博个好名声,但也接受不了辛苦付出遭人忽视啊。
再加上回哥儿醒来后又回复到了对她不理不睬的状态,看她的眼神那叫一个冷漠鄙夷,转脸却冲着谢虞一口一个“娘亲”喊得亲热,听得屋里一众不明真相的群众好奇地伸长了耳朵,朱衣自然更加没脸凑上去了。
儿子的病好了,她的情绪反而低落下来了。
没有人需要她。
世子爷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什么都不会跟她说,即便是说了,她也未必能接受得了。
旦哥儿和回哥儿有谢虞照看,俨然母慈子孝的完美场面,她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身份尴尬得很。
青杏有她的同窗和师父,还有对她视作骨肉的王家二老,碧桃也有自己的家人和新的主子。
只要一闲下来,朱衣心里头就空落落的,明明装了很多东西,却又和所有人格格不入。
无根浮萍的孤独感扑面而来,周遭愈是喧嚣,便愈发衬托出她的落寞。
有那么一刻,她眼底浮现出极为浓烈的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入了何局,又为何而生。
朱衣的困惑和茫然,擅长算计人心的杜昭白岂能看不穿?
他只是……
只是曾经很少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只当她是在放在房里的还算合心意的摆件,一个没有思想也没有个人意志的附属品,想当然地认为供她吃穿就够了,很少真正在意她的想法,所以才会觉得她情绪反复捉摸不透。
朱衣说得没错,他以往确实没有在意过她的感受,所以才会令她心灰意冷。
哪里会有人天生不解风情?
不爱时,当然懒得花心思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当遇上喜欢入骨的人,自然而然就会多开几个心窍,去讨要一颗欢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