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婚姻,一年冷战,半年复合,杜昭白一直贪图朱衣给的温暖,一旦她怯懦了,他便生出了不满和忿恨,反复试探她究竟有几分真心,想要逼迫她将全部的爱意倾注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却有所保留,只舍得给三分。
杜昭白知道自己是个无趣的人,他担心自己会让一个无知妇人操控了自己的情绪,更担心一旦这无知妇人彻底得手之后就会对他失去兴趣,自始至终只敢给她三分,用一点甜头吊着她的胃口,又在她察觉他对她的感情时刻意冷落。
什么晾上几天小别胜新婚,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说到底,他就是怕她腻烦了他的无趣,故意若即若离地玩弄手段,想将她长长久久地捆在身边。
但对朱衣夫人来说,十分情意只换来三分回报,朱衣夫人自然铩羽而归。
像杜昭白这样哪怕心里再喜欢,也只肯表露出三分,以心计谋的人,只有彻彻底底的失去才会令他幡然悔悟,痛改前非。
情之一事,讲究的是水到渠成,偶尔用计谋是可以增添小情趣,可如果太着眼于心计和手段,反而会适得其反。
朱衣讨厌他事事算计,并非讨厌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而是他凡事都会给自己留后路,一件事恨不得掰成两段来做,把本该纯粹的感情也增添上了杂质。
如果说他当初是单纯地带孩儿上回心馆见她,她自然会扫榻煮茶相迎。
然而,他却借着追妻的名头,在行图谋之大业。
如果说他偷偷扶植回心馆,是真心出于对她的复杂感情什么的,她也会记下他的人情改日再还。
然而,他却是借着她的手来对付世子爷,对付整个恩平府。
如果说他真的是为了朱衣和回哥儿而义无反顾地扎进安济坊,朱衣自然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然而,他却是以陪护妻儿作为借口,令官家消除戒心,顺便躲避朝中双王争嗣的冲荡。
正如朱衣所言,杜昭白做每一件事都有目的,表面上温和绵软,骨子里却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明明是他把人利用了个彻底,却偏偏会让人对他心生感激。
面对这样一个人,朱衣尽管因他今日的殷勤而有所改观,但骨子里的排斥依然存在,她在心底很清晰地划了一道界线,禁止他逾越分毫。
诚然,朱衣没有冤枉杜昭白,但杜昭白也确实在迅速成长、改变,他开始关注她的喜恶,明里暗里替她解决纷争,当她受到侮辱和欺负时会挺身而出,甚至在她什么都没说的情况下还会主动询问她需要什么。
再顽固的石头,遇到了合适的人,也会化成绕指柔的。
假使没有,那只是因为他不爱,或者不够爱。
如今,杜昭白一门心思栓在朱衣身上,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尽在他眼底,他会随着她的乐而喜,因她的哀而怒,抛去了静如一滩死水的表象,越来越像一个有明显情绪起伏的凡夫俗子,而他也不再抗拒不受控制的那部分浮出水面,任由自己沉沦下去。
正当朱衣魂游天际之时,突然感受到冰凉的手指头被人捏住,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低头一看,看到了杜昭白那只漂亮如葱白的手。
“这回换我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