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一昏迷就是七日。
连带着两个傀儡童子也焉了吧唧的,靠在墙角打盹。
七天时间里,杜昭白为她请了不下数十名大夫,什么僧医、道医、儒医、巫医,全部请了个遍,所有人都摇头叹息:“杜郎君节哀,尽早准备后事吧。”
印堂白线入耳,人中黑线入口,风中之烛,油尽灯枯。
唯有陈妈妈多嘴了几句:“缺魂少魄失心,桂枝镇百会穴,身中巫山、移情二蛊,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她。”
朱衣行事神秘,只跟同为巫医的陈妈妈聊过几句体己话,陈妈妈劝过她很多回没被她听进去,因此语气分外的不客气,不客气之余也免不了惋惜。
杜昭白终于在大同小异的“节哀”里听到一句不同的,如同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再三追问之下,陈妈妈才肯开口。
却不是医治之法。
“她这样子活着,不过是个傀儡人儿,比那两个好不到哪里去。”
陈妈妈指了指墙角蜷缩着的两个傀儡童子。
杜昭白顺着望过去,心头颤了颤。
他在第一次见着二名童子时就察觉到了问题,它们跟回哥儿、旦哥儿长得太像了,乍一看跟亲兄弟似的。
杜昭白坚信朱衣在嫁给他之前不曾生育过孩儿,他杜家更不可能有别的孩子,所以这二名童子的身份是绝对有问题的。
他心头隐隐有些不成形的猜测,但听到陈妈妈嘴里说出“傀儡”二字时,依然不免惊讶。
二名童子跟常人似乎没什么不同。
但是很快,他的心思就转回了关键所在,直直望向床榻上沉睡的朱衣。
“陈妈妈的意思是……”
“老身是说,她被人做成了傀儡,别人要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没有自己的主见。就算侥幸醒过来,傀儡依然是傀儡,与其让她痛苦地活着,还不如让她平静地死了。阎王让她三更死,强行留人到五更,不过是在折磨她罢了。”
杜昭白脸色更白三分,倏尔握紧了朱衣冰凉的手,目光痴痴地在她脸上流连。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一定要活着!”
他听不懂什么叫做缺魂少魄失心,什么叫做巫山移情。
他只知道,她不能死。
“巫医不是有一门起死回生的巫术么?你把我的命换给她,让她好好活下去,我当以杜家全部家产相赠。”
站在旁边拿帕子抹眼泪的谢虞听了,哽咽一声,握住陈妈妈的手,自荐道:“不,用我的命换吧。我这条命是朱姐姐给的,理当由我还给她才是。”
陈妈妈被他们吵得脑壳疼,神情萧索地揉了揉颞颥。
“起死回生术是巫都的纯正巫觋才能学的上等巫术,有资格学这门巫术的人屈指可数,能学会的就更少了。老身只是一个窥得皮毛的外行人,怎么可能懂这些门门道道?”
她郁闷地道。
“然而,巫族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灭亡了。现在不是拿谁的性命献祭的问题,而是根本没人会起死回生术以命换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