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平府里,赵隰牵着红绸的一头,领着牵着红绸另一头的世子妃入洞房。
洞房里挂了红绸,燃了喜烛,贴满喜字,十分的喜庆。
与外头的喧嚣格格不入,洞房里偶或传来一两声压抑的咳嗽声。
赵隰牵着新娘子走到喜榻前,将红绸抛到喜榻上,道:“你身子不好,今晚节制点儿。”
喜榻上的病人强撑着想要起身,被他一手按住,病人方顺服地躺下来,低声道:“多,多谢大哥。”
“我可不是你什么大哥。”
赵隰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一句,那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听出了不对劲,慌忙扯下了盖头,转目一看,却见喜榻上躺着一个气若游丝的病秧子,脸色蜡黄,形容消瘦,分明是久病之人!
这谁啊?
什……什么情况?!
袁三娘一看赵隰抬脚要走,忙丢下红绸追了上去,“世子爷……”
赵隰驻足,似笑非笑地瞄了喜榻上脸色更加不好的病秧子一眼,“我可不是什么世子爷。”
“什,什么意思?”袁三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敷着厚厚脂粉的脸更加白了。“世子爷,这是何人?”
“你爹娘没告诉你么?”赵隰笑容不变,声音里饱含森森恶意。“官家已经正式册封恩平郡王的长子为世子。”
“郡王爷的长子不就是你么?”
赵隰仿佛听到了笑话似的,唇畔笑意越发深邃迷人。“谁说的?我的名字,可从未在宗室玉牒上出现过。”
袁三娘愣住了,下意识地望向喜榻上的病人。
后者对她露出了一个苦涩而虚弱的笑容。
直到赵隰离开房间,袁三娘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赵隰的身份,从未被官家承认过!
恩平郡王生育了五个儿子,可皇室玉牒上记录的,却只有四个!
她恍惚地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她只知道要嫁的人是恩平郡王的世子,交换的庚贴上的名字似乎是师淳,她只道是赵隰的本名,没有多想。
出嫁前,母亲曾说过世子体弱多病,如今代为迎亲的是世子的兄弟。
她在花轿中曾听到赵隰的声音,以为他病好了亲自来迎娶她,却没想到他只是那位“迎亲的兄弟”!而真正的世子,实则另有其人!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千辛万苦嫁给世子,想嫁的是藐姑射山上一片痴情大方献贺礼的世子,可不是喜榻上病怏怏的世子啊!
袁三娘脑袋一空,几乎昏厥过去。
而她想嫁的那个伪“世子”赵隰,刚刚踱出房门,在府里随意寻了个去处漫步,就被他老子堵在了园子里。
“你那位小美人儿,看样子也不怎么喜欢你啊。”
恩平郡王一开口,赵隰登时想割掉他的舌头。
会不会说话?
不,还是剜掉他眼珠子好了。
朱衣哪里不喜欢自己了?肯定是他眼瞎!
赵隰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和恩平郡王想象的那样露出愤怒和气恼的神色来,他要笑不笑地道:“她若是心里没我,就不会走这一遭了。”
“哦,是么?”恩平郡王笑眯眯地打击自个的儿子。“我看她似乎挺轻松的,一点都不伤心。”
赵隰暗自磨了磨牙,她居然还敢轻松?!
哼,等着半夜没人时偷偷哭去吧!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奇怪,明明心里喜欢,嘴上非说不喜欢,还赶着把人往外推。呐,这不,她被她那个追得挺紧张的前夫给带走了。”
赵隰瞬间翻了脸,“她上哪跟你有什么关系?老头,别搞事!”
恩平郡王啧啧地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我这不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吗?”
“你儿子在里边洞房,你要是担心,大可以扒窗户边上看看进展如何。”
恩平郡王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个建议,突然双眼放光地拔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