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刚到王府,王不右说青杏去仁和县出诊了,拉着朱衣碎碎念自家爹娘如何如何喜欢青杏,他这个做儿子的就跟捡来的似的,好不痛苦。
王三郎打旁边经过,闻言冷嘲热讽:“四哥,你再在背后议论张小娘子,当心到了四十岁还娶不到妻子。”
这一句话可戳中了王不右的痛脚,王不右站起身嗷嗷地追着他三哥打。
“说真的,四哥,你要是再拿不下张小娘子,咱娘就真的认她当干女儿了!”
王三郎一边跑一边回头嘲讽,王不右脱下鞋子一骨碌拍了过去。
兄弟俩追着闹着跑远了。
朱衣在王府里待着无聊,便出去沿着临安城的大街小巷溜达了一圈,将她曾经走过的路一一又走了一遍。
不知不觉,脚步便到了城北。
赵朱二府相背而对,成对称之势,看着亲密无间,实则是背道而驰。
两套宅子俱无人居住,落了厚重的大铁锁,倒是不见灰尘和锈迹,想必是年岁还不尚久的缘故吧。
这座宅子,朱衣和世子爷闹翻以后就没再回来过,地契也随手丢给青杏处置了,青杏担心自己触了她的伤心事,没敢乱碰,只是偶尔来看一眼房子还在不在。
朱衣翻墙而过,意外地发现宅子里居然挺干净,似乎有人定期打扫。
也许是青杏吧。
朱衣想着,慢慢地在宅子里转了一圈。
摆设依然是她走时的样子,半点没变,就连囤积的蔬果米粮也依稀是当年的数量,只是把陈的换成了新的。
不,不是青杏。
青杏是个一根筋的粗人,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么细致,替她维持宅子的原样不变。
朱衣站在后院,踟蹰了许久,方才撬开了赵朱两座宅子相接的小门,提步往赵府的跨院走去,却只见到了两个简简单单的园子。
那些傀儡穷奇、血池肉林,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意料之中的事情。
朱衣不知道心底升起的那股怪异的情绪,究竟是怅然还是释然。
没了以临安城百万生灵献祭的阵法维持,她的半死之身终究有些撑不住了。
也许,也许明天,也许下个月,她就该腐烂生虫子了。
朱衣重新锁好门,对着这道小门发了一会呆,缓步踱到了墙根。
翻上墙头,朱衣一边跨过腿,一边伸着脖子往下看,万万没想到却看到了杜昭白那张依然年轻清俊的脸蛋,脚下一个打滑,她歪着身子栽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鼻青眼肿。
她倒在一个结实的怀抱里,一抬眼,对上杜昭白好笑的眼神。
他没有问她来这里做什么,也没有说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他什么时候来的,待了多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