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哥儿不爱说话,垂首听他爹的训,可旦哥儿是个顽皮性子,继承了他娘的反骨,当即小声顶撞起来:“妻子可以娶好多个,可生母却只有一个。若说在乎,谁能及得上亲生儿子对母亲的在乎?”
杜昭白许是因这句话彻底寒了心,居然一反常态地张口讽刺道:“在乎?你母亲尸骨未寒,你便做出些白日宣淫的荒唐事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在乎?”
回哥儿一愣,扭头看向他二哥,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目光跟刀子一样扎在他二哥身上。
旦哥儿被说得脸上火辣辣烧得疼,偏又无法反驳。
那事是个意外。
刚刚娶了妻子,只能摆在一边看,本来就很需要定力了。可偏偏若氏又来撩拨,血气方刚的少年哪里能忍得住?
旦哥儿此时对若氏的情意尚浓,自然不会觉得若氏的做法有问题,他倒是敢做敢当,不把锅推给妻子,大大方方认下了这个“白日宣淫”的名头。
不仅认了,他还挺振振有词的:“这不都是跟爹你学的么?当年爹和娘不也闹出过不少荒唐事?”
杜昭白脸色难看,真恨不得自己没生过这不肖子。
当年老太爷去世,按例守孝三年,至少在头半年里,朱衣是不会撩拨他的,他也不会在老太爷的灵堂前做这种荒唐事。后来的两年半,两人大多时候是守礼的,有时候实在扛不住诱惑,也不过是找别的途径来宣泄,从不敢干出实质性的荒唐事来。
在他看来,至亲长辈尸骨未寒,小辈就在被翻翻红,这是一种十分不敬不孝之举。
若是在守孝期间怀了骨肉,那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蒙羞,这个孩子也会遭到天下人的耻笑。
不想守就别守,既然说了要守孝,那便至少做好表面工夫吧。
可旦哥儿和若氏呢?
他们前脚口口声声会替母亲守孝三年,后脚就闹出了那样大的动静,搞得府里上下皆知,简直是在打他死去的娘亲的脸!
旦哥儿心里头其实是虚的,早在滚完床榻他就后悔了,可他必须护着若氏啊,不能让这件事毁了若氏的名声,所以旦哥儿嘴上就不是那么的坦诚了,反而耍起了无赖。
“爹,这事你别怨小若,是我强迫她的。女人家那点力道你也知道,娶妻又不是买个摆设,我想跟自己的妻子做点开心的事怎么了?如果娘在世,一定不会希望我忍得这么难受的……”
旦哥儿的混账话还没说完,回哥儿刷一巴掌呼他脸上了。
“啪——”
响亮的一耳光后,父子三人静了下来。
旦哥儿摸着自己后知后觉地烧起来的脸颊,愣愣地盯着他大哥,仿佛从来没见过他似的。
“她不让你娶若氏,你非要娶,她妥协了。”
“她想让你开开心心的,养出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性子,可到头来却害到了自己的头上。”
“她给了你她身上所有的银钱,和你认定她会原谅你而抢走了她所有的银钱,是两码事。”
回哥儿的语气隐隐藏着哀痛。
“二哥,她从未为难过若氏,你怎么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一个是心心念念想让你开心、令你笃定她不会为了任何事而生你气的母亲,一个是出于私欲蓄意勾引刚刚经历丧母之痛立志守孝的夫君的妻子,你怎么就看不清呢?”
旦哥儿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半晌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