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朱衣有些反常。
也许是儿子娶妻,难免精神亢奋,她喋喋不休地抓着杜昭白念叨个没完没了。
“老杜啊,你说若氏真的适合咱家胖旦儿吗?我怎么老觉着心里不太踏实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吧。”
“老杜,你想要孙子还是孙女?我比较想要个孙女,因为女儿要娇养着,到时候就能看到胖旦儿头痛的可怜样子,想想就觉得兴奋呐!”
“……”她这亲娘怎么当得比后娘还不上心?
“老杜老杜,你说胖旦儿小时候那么讨喜,怎么越大越不听话了呢?好想把他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遍,等过了十岁再继续塞回去重生,这样我就可以一直拥有可爱的胖旦儿了。”
“……想法很美好。”杜昭白面不改色地评价了一句,翻身将朱衣压在身下。“夫人睡不着么?不如你我来做些尽兴的事儿?”
经过一夜的激战,朱衣总算安分了。
而且,是彻彻底底地安分下来。
杜昭白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环住妻子的小蛮腰偷个香。
过了好一会,他手指一颤,蓦地睁开了眼,目光怔怔地落在头顶的梁柱上。
她再也兴不起风浪来,再也不会以欺负自个的夫君和儿子为乐,再也没法凑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
……
翌日,新婚夫妻携手去海棠居请安,杜昭白让人传话说朱衣身子不适,免了儿子儿媳的请安。
第三日如此,第四日、第五日……直至第十日依旧如此。
若氏进门十天,公公婆婆始终避而不见,本就忐忑的心情越发惴惴不安了。
旦哥儿以为自家爹娘还在恼他先斩后奏,一怒之下闯进了海棠居想找他娘胡搅蛮缠,为新婚妻子讨个说法。
进屋之后才发现……
朱衣已经去世多日了。
人已经死了十日,杜昭白也在床前守了十日,盼着她和以往一样再次睁开眼睛,告诉他这只是一个玩笑。
难过的不止是他一个人,长到二十五六岁的回哥儿和旦哥儿也同样难过,连带着新妇若氏心里头也不好受。
常言道世事无常,大抵就是如此吧。
若氏虽然对这位婆婆没多少印象,只听嘴碎的村人说起年轻时水性杨花老了也勾三搭四之类的荤话,秉着不让夫君为难的念头,若氏没敢品评婆婆。
只是,天亮之前婆婆还生龙活虎地在新房外窥视,结果一回海棠居就倒下了,若氏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猝死,震撼自然是极大的。
在此之前,婆婆还给了自己一个大红包,拉着她的手念叨生的孩子叫什么名字,甚至还教导他们如何行房。
不对,她一嫁到杜府就克死了婆婆,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天下人该如何想,她夫君又该如何想?
若氏心头一沉,将手里头的绣帕绞成一团乱。
婆媳俩到底没什么深厚的感情,若氏自怨自艾地想到自己,初次体会到世家少夫人尊荣的好心情瞬间被一头冷水泼下来,糟糕透顶。
她甚至怀有几分幽怨地想,这位婆婆是不是故意的呢?早不死晚不死,等她一嫁进杜家就死了,紧接着夫君又要守三年孝,两人感情本就不太牢固,要是再晾个三年吃不得碰不得,谁知道她这个少夫人还能做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