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他娘自己愿意死的吗?
他娘就为了在他面前给若氏上眼药,而生生搭上自己一条性命?
若氏当自己有多大的脸啊!
而且,若氏口口声声“荡妇”“水性杨花”“人尽可夫”,俱是诬蔑性十分强的字眼,听得素来没心没肺的旦哥儿勃然大怒,将桌子掀倒在地,拂袖走人。
恍惚间,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娘一直反对他娶若氏,就连他爹也隐晦地指出若氏不是个做妻子的好人选,这无关身世地位,而是观念秉性。
朱衣和杜昭白是旁观者清。
而他,是当局者迷。
在这之后,旦哥儿再也没去过若氏的房间。
若氏哭过闹过,好不容易见着他几回,想拿孩子威胁他,他也只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道:“随你。”
气得若氏一头往柱子上撞去。
这个孩子倒是命大,被柱子撞过,被水淹过,被刀子戳过,被堕胎药绞过,依然好生生地待在若氏肚子里。
到了发动之日,稳婆成功接生,正要抱出去给匆匆赶来的旦哥儿看,原本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若氏,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忽然一把夺过婴儿,冲出门去,当着旦哥儿的面,将孩子狠狠往地上一摔!
“杜旦,你们全家没一个好人!你休想,休想哄我给你们杜家生孩子!哈哈,休想!——”
她尖利到破音的声线落入旦哥儿耳中,旦哥儿只觉得分外的疲倦。
他麻木地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女子,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所有的事情,他替她担着。
他爹和大哥再不喜她,也不会为难于她,甚至在许多细节上给予了颇多照应。
他娘就更不用说了,统共才跟她说了几句话,没一句是针对她的,第二日一早就去世了,根本没对她做出过什么事。
可在若氏心里,他们全部是用心险恶的坏人,故意设局来诓她给杜家生孩子。
孩子?
旦哥儿忍不住发笑。
以杜家的名望地位,只要他站出来振臂一呼杜家需要个孩子,恐怕杜家的门槛早被登门毛遂自荐的女子给踏破了。
如果单纯的只想要个孩子,他何必挑中她?
就为了这样一个永远不知足,永远处于被害妄想状态,永远认为就她们村里人最好其他全是坏人的女人,他还在他娘临死前气得他娘暴跳如雷。值得么?
现在想来,并不值得。
如果可以,他希望重来一回,他好好顺着娘的心思,另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旦哥儿甚至心灰意冷地想,不生就不生吧,左右这个孩子没人期待过,就连生母若氏也痛恨它的到来。
如今……
他也被磋磨得期待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