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最终还是幸运地被杜昭白接住了,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若氏在杜府上下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怒摔刚刚诞下的孩子,这事情太过恶劣,想瞒也瞒不住。
杜昭白没有刻意去压制,借着风声闹大的档口,亲自做主把若氏休弃了。
若氏自然是不肯的,喊了几百个村民上山闹事,杜昭白直接将人带到会稽县衙,请县令大人升堂问案。
旦哥儿原本觉得这事闹到公堂上会毁了若氏的名声,可他爹只说了一句话,就消除了他心里最后一点旧情。
“如果不是我手快接住了孩子,那个孩子如今已经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泥了。”
是啊,孩子如果没生下来,若氏不想要,旦哥儿也没法硬逼着她要,所以他一直对若氏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问题是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它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什么样的母亲,会忍心弄死自己刚刚生下的孩子?
光是想一想,旦哥儿就觉得不寒而栗。
上了公堂,这桩案子自不必多问,县令大人以谋杀未遂之罪名将若氏打了一通板子,判了两人和离,好聚好散,不得再生事端。
若氏不肯离,她想在杜家立足,想继续做她的少夫人,她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再也过不下去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了。
太平村的人也不答应,把公堂挤了个水泄不通,最后杜昭白主动提出补偿若氏五千两,太平村村民吵着要求杜家每户都赔偿五千两。
那县令大人看不过眼,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刁民!杜家是聘娶了若氏,又不是聘娶了你们全村,何来赔偿之说?倒是你们,平白受了杜家一万两的恩惠,也是时候吐出来了。”
太平村村民生怕讹钱不成,反而要倒过来掏钱,立即一哄而散了。
就这样,若氏领了五千两回村,而旦哥儿抱走了孩子,起名为“一哥儿”。
回山时,父子俩一路无言。
杜府的朱门遥遥在望,旦哥儿突然低低道了一声:“旦儿对不住爹和娘。”
一万五千两是一笔不小的钱财,算上若氏嫁入杜府以来什么都要紧着最贵的买,几乎花光了旦哥儿分家时得的家产。
旦哥儿其实不想做得那么绝,毕竟夫妻一场,他希望若氏以后能想明白,恢复正常的状态,嫁个待她好也不会逼她至此的人,可在若氏兴高采烈地领着银钱回乡,而他父亲却两鬓斑白满脸沉痛时,他突然就不那么想了。
那个女人,哪怕他有千般对不住她,可到底是她先对不住他爹娘在先。
但凡她能稍微有一点点尊重他的父母,他绝对不可能冷落她。
而他的父母呢?
无端担了骂名不够,还要为他一时的行差踏错而结账,付出将近两万两的巨额账单。
旦哥儿随他母亲,喜怒形于色,杜昭白不拿眼睛看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旦儿,你当得了钱财就是好事,亏了钱财便是坏事么?”杜昭白语气一如既往,带着超脱世俗的淡然。“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若氏带着横财衣锦还乡,虽然因为离弃之事而受到了不少嘲讽,可更多人却在羡慕她走运,嫁人得了几千两嫁妆,其后又有一万两捐赠,离知还能分到五千两。
若氏也从最初的萎靡中缓过来,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挺直了身板,为自己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而洋洋得意。
现在,她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相反,家人和村民都会把她当成祖宗供起来。
但紧接着,若家的宅子就被人盯上了。
所有人都想来分一杯羹,甚至侵占全部的羹饭。
若氏雇了许多护院看家,依然挡不住源源不断的梁上君子上门。
她想带着父母兄弟搬到城里去住,结果就在他们动身的头一天晚上,太平村的村民们买通了她的护院,用迷药迷晕了若家上下,搬空了金银珠宝,又放了一把火,烧掉了所有的痕迹。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若氏其人。
回哥儿悄悄去了一趟太平村,连夜赶回杜府,刚入院子就被静候在廊下的杜昭白唬了一跳,当即束手敛容,恭敬地唤道:“爹。”
杜昭白瞅他一眼,淡淡问:“办妥了?”
“……是。”